第三十八章
月涼如水,顧蘭細聽著牢房里新進來的囚犯爭論不休,兩個牢犯當街斗毆遭抓,一個抱怨道,“老兄,你說我倆這叫什么事啊,為了二兩豬肉就大打出手,還遭抓進這破地方受罪。”
另一個中年人沖聲道,“兄臺你若退一步,我倆便相安無事。”
那人一聽不樂意了,憑什么他退一步,二兩豬肉明碼標價,誰愿意做虧本的生意,于是兩人吵吵鬧鬧一陣子,最后是牢頭走過來警告他倆閉嘴,顧蘭耳邊才消靜下來。
賣豬肉的男人嘴閑不住,天生是個話癆,扒著木柱向左鄰右舍打招呼,見囚犯不理他,遂講些外面的小道消息以供消遣,“你們不知最近鎮上又發生了件大事。”
有囚犯接過話茬,“這鎮上全被那群江湖人搞得烏煙瘴氣,想必又是江湖術士作妖。”
賣豬肉的一拍大腿,十分贊同那囚犯的話語,神秘兮兮的看向四周,低聲道,“各位兄臺不知,福運客棧昨夜又發生了一起命案,死的是一個京城來的客商。”
眾人一聽唏噓不已,福運客棧在一月之內發生兩起命案,這江湖的紛爭不比朝堂上的官斗簡單。
顧蘭躺在濕氣重的干草上,仰頭望著天花板,這些人大半夜不睡覺精神氣極好,傳進她耳邊的話語一個字不落。
她在干草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又是命案,依舊是同一個地點福運客棧,她一閉上眼,裴玄蒼白的面孔映在腦海里揮之不去,她發覺裴玄今日極其反常。
她索性不睡了,靠著冰冷的墻壁把弄干草,而王堅鉆研了一日的開鎖技藝,現下睡的死沉,呼嚕聲打的震天響。
顧蘭干坐了半個時辰,等到牢房里的聲響歸于沉寂,她走到牢門邊兩三下打開鐵鎖,她將腳步放的極輕,身形飄忽,如一道疾風穿過廳堂。
鐵捕門的牢房比這堅固百倍,尋常的牢房定是困不住她的,她想走的時候無人敢攔。
避過巡防的差役,她輕松的出了縣衙大牢,縣衙內極靜,燈籠里的光飄飄忽忽,今夜吹西北風,帶著些許寒意。
鎮子上的氣息更是死寂一片,黑云壓頂,遮蔽月盤,顧蘭的身形在屋頂瓦檐靈活竄動,朝著鎮子上最高的建筑行去,福運客棧二樓的紅燈籠亮堂堂。
顧蘭小心翼翼的貼著墻縫,停在二樓一間宿房窗子外,從窗子縫覷著里頭的亮光,屋內看不清是否有人,但窗子沒有上鎖,輕輕一推,登時拓開一寸寬的大縫。
她側耳傾聽了半會屋內的動靜,等到耳酸腿軟也沒聽見屋內有腳步聲,她索性翻身越進屋內,順手關上窗戶擋住冷風,就在外頭最后一縷寒風拼命鉆入房內的空當,本來亮堂堂的屋子登時漆黑一片。
屋內的蠟燭同時熄滅,顧蘭一動不敢動的站在原地,豎起耳朵警惕四周。
她站在原地半響,適才的腿酸又發作了,秉承著敵不動我不動的原則,她咬著牙關當木頭人。
結局是慘敗的,她當真沒發現敵人的方向,她適應了黑暗的眼睛在燭光又亮起的那個瞬間,她睜眼看清楚了屋內的擺設,左首的大床前多了一道刺繡屏風。
屏風后的人背影朦朧,傳來一句人聲,“你就這么喜歡看我洗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