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聽見了異香二詞,真真是繩結越打越多。
章遠敘道,“不瞞顧兄,本官將嫌疑人鎖定在福運客棧里的江湖人士,我認為兇手來去自如,熟悉福運客棧的結構,想必兇手是住在客棧里不為人所發現,才敢白日行兇,連殺兩人。”
顧蘭接著道,“不,是三人。”
章遠當她胡說,聲色俱厲,“三人,從何而來,本知縣如何不曉本地的命案。”
顧蘭嘴里嚼著果子,口齒不清道,“有一人是中毒而亡,知縣大人抓錯了人而已。”
當官的重視面子,更何況章遠年紀輕輕就裝老成,脾氣一上來,一手拍桌子,“胡說,本官何時抓錯了犯人,你別信口雌黃。”
顧蘭費力的咽下果子,又掀了花蓋呷了口茶,有條不紊道,“前些日子,福運客棧外出了一件中毒的事件,中毒的老乞丐無法醫治,我徒弟王堅便好心好意的送老乞丐回家,沒成想回到老乞丐家里,還被人陰了一腳,老乞丐身上被插了數刀,那殺人的兇器被塞在我徒弟手里,大人沒提審便將他捉了進去,還令他葬身火海了。”
顧蘭嘆息道,“可不就是一樁無處申冤的冤案。”
章遠的臉色漲成了豬肝色,反駁道,“我聽你一面之詞,沒有證據如何消案。”
顧蘭笑道,“湊巧了,我徒弟命大,從火海里逃出來了,人沒死成,大人將他招來審問便知我所說的話有無差池。”章遠聽后便派人去將王堅招來。
裴玄藹聲道,“章兄為官,自然要明白錯誤總是會犯的,判錯案便是一條活生生的命湮滅,然為官的另一面便是以大事成道,以小事警戒,方成八品,極至一品。”
一番話云里霧里,顧蘭聳拉著腦袋吃食,章遠一笑而過,繼而深沉嚴肅,“若不替百姓為官,何來大道,丞相之位贈我,章某也受之不起。”
果子一下便噎住喉口,不上不下,顧蘭咳嗽了一陣,裴玄好心伸手順了順她的背,顧蘭咳得更厲害了。
章遠呀章遠,你面前那位便是當朝丞相,你還說出這番話來,太過清高也不是好事啊!
裴玄不以為然,淡淡一笑,“章兄如此清廉凈止,大周有此廉臣是幸事。”
章遠大笑道,“本分所在。”
二人和氣融融,又繼續探討案情。
天色漸沉,不知不覺已到黃昏,殘血般的夕陽懸掛天際。
廊下的燈籠盡數亮起,暈黃的光柔柔的,顧蘭眼神微轉,視線落到盛開的木槿花叢,發現廊下有一人躲在廊柱后,探出半邊身子覷著眼往這邊瞧,隱約是個中年男子。
顧蘭拿眼神瞟了一眼章遠,清清嗓子道,“章知縣,我其實有一點不懂,趙廷是陳通案的目擊證人,他一面之詞也不能盡數全信,我正有一件事想問他。”
顧蘭笑道,“折日不如撞日,既然趙廷在知縣府上,我可否求見以證一事。”
章遠怔愣半刻,打著哈哈道,“趙廷在縣衙關著,你若想見就請明日趕早。”
顧蘭指了指廊柱后,“那不就是他嗎?章知縣還跟我打幌子,欺騙民婦,既然是重要的人證,大人必定是不能將他再次安置縣衙。”
章遠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臉色青白轉換,干干笑道,“夫人好眼神,隨你去問。”
章遠先行離開,顧蘭向趙廷招了招手,趙廷看清是她才敢走過來,拱手道,“想不到在此處與姑娘相見了。”
牢友相見,寒暄一番,顧蘭還禮道,“趙兄客氣了,我倆同受過牢獄之災,理應算是共患難了。”
顧蘭剛想問趙廷一個問題,左手腕被一只冰涼的手捏住,往旁側拉動,裴玄面不改色,“我家娘子累了,若有事明日在此地詳談。”
顧蘭被拽著走了一路,心里哀嚎著我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