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如兒扶起了老祖宗,小聲提醒,“那老祖宗,咱先回去用飯,再去夫人那里問問好嗎?”
老祖宗這會兒清醒了些,她搖搖頭,顯得心神不寧,“不行,既然菩薩點拔,必定是府內(nèi)出了事,如兒,你可知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如兒昨兒自是聽下人議論起那事兒的,但考慮再三,她覺得這種見血光的事兒還是由夫人處理,就沒驚動老祖宗,但是現(xiàn)在,自然是不說不行了。
“如兒是聽說,昨天,大少爺屋里的曾姨娘淹死了。”
老祖宗眨了眨眼,并無太大的驚慌,畢竟在她眼里,一個小輩的小妾死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既然能驚動了菩薩,那肯定還有內(nèi)情。
如兒看得懂老祖宗眼里的詢問,繼續(xù)道:“有丫頭和婆子指證,是二少夫人推曾氏下水的?!?/p>
老祖宗神色一變,“又是西院的事?這雪兒是怎么回事?”
“老祖宗,你想想這上面的字……”如兒小心的提醒。
老祖宗望著香臺上的“冤”字,臉上立即千變?nèi)f化。然后,有些著急地轉(zhuǎn)身朝外走,“如兒,快去叫秋余過來,今天老身必須得管一管這府內(nèi)的牛鬼蛇神!”
老祖宗發(fā)威,誰敢不從。
一株香的功夫,各路與血案的相關(guān)人等已在老祖宗的正堂中聚集。
司夫人和司亦芮母女同行,面容僵硬。
司峙和邱嫻兒兩夫妻則是各懷心事。
齊纖婭也被人從柴房中提溜出來,此時正被司雪小心的攙扶著。
那司峙一見這兩人,當(dāng)真是眼睛里都能噴出火了。
還有,少不得目擊證人春桃,小桂和方婆子。這幾人,那可就表情各異了,特別是春桃和小桂,單站在那里就瑟瑟發(fā)抖。
老祖宗端坐在寬大的座椅上,面容肅穆,威風(fēng)凌凌。
眾人依著規(guī)矩一一向老祖宗行了禮。
司夫人這才上前一步,面露微笑的問:“不知母親一大早的,召集這一大院子的人來,是有何事?”
老祖宗看了她一眼,沒理她,而是先將目光投向齊纖婭,“孫媳婦兒這是怎么了?”
齊纖婭連忙由司雪攙著走上前,“老祖宗,孫媳昨天剛挨了二十板子,又在柴房里凍了一夜,實在是體力不支,還望老祖宗莫怪孫媳失禮。”
邱嫻兒悄然恨恨地瞪了她一眼,真會裝!
老祖宗眉頭高高的皺起來,“為何挨板子呀,可是你犯了什么錯?”
齊纖婭一聽,撲通一聲跪下去,委屈巴巴的掉下眼淚,“老祖宗……孫媳什么都沒做,不知道是哪里有錯?!?/p>
“這叫什么話,什么叫不知哪里有錯,難道你不知道自己為何挨打嗎?”
這時,司夫人聽不下去了,只好開口,“母親莫急,此事,媳婦本不想驚動您老人家的,所以就沒跟您通報。”
“那你說說,到底怎么回事?”老祖宗也是支好了架子,等著判一場大官司。
司夫人于是便將這來龍去脈,與老夫人全部報了一遍。末了,又道:“媳婦只是想著,不過是峙兒院里的一個妾室,死了就死了,至于婭兒,到底是雪兒的正妻,我就罰了她,還峙兒一個公道。并沒打算讓婭兒擔(dān)重責(zé),只是沒想到,事情過就過了,怎么又傳到你老人家耳朵里,不知道是哪個丫頭多嘴……”
“住口!你敢對菩薩不敬!”老祖宗突然怒喝一聲。
司夫人嚇了一跳,“菩薩?”她知道老祖宗是最信菩薩了,頓時嚇的行了一禮,也不知是為什么就先求饒,“老祖宗息怒,媳婦絕無對菩薩不敬之意。”
“你還敢說!”老祖宗氣的以拐杖指著司夫人,“你說你這個秋余啊,你是怎么管理司府的,一個好好的六品官府,被你弄的人心惶惶,雞犬不寧!”
司夫人被當(dāng)著眾小輩的面指責(zé),一時臉上也是下不了臺,“不知母親這話是什么意思,媳婦兒稟公處理府內(nèi)事,到底是哪里做錯了?”
一旁的如兒見兩婆媳劍拔弩張,連忙相勸,“老祖宗,你慢慢問,且不可動氣。莫冤枉了夫人呀。”
老祖宗這才稍稍收斂了怒氣,畢竟她也不能說,因為她看了一張紙條,就說司夫人判錯了案。總得找到合理的證據(jù)才可以。雖然世人多少都信些鬼神之說,卻不能以此為理據(jù)。其實就連她自己,也覺得是有人有意為之。
“媳婦方才說,是這兩個丫頭,還有那方婆子見到二孫媳親手推那個妾室下水,是吧?”
司夫人雖然心里發(fā)虛,但仍是堅定地說:“是?!?/p>
今兒老祖宗一召集這些人,她就知道又有人暗中告狀了,她也不怕,畢竟,就算老祖宗翻了案,也與她無關(guān)。此事她只是個主事者,早就置身事外。更何況,她并不認(rèn)為這一次,那對貧賤夫妻還能翻了天。死了人的事,沒那么好脫罪。她倒想看看他們這次又鬧到老祖宗這里,到底是有何了不得的把握!
“方婆子,還有你們兩個丫頭,我來問你們,你們確定,是親眼看到嗎?”老祖宗冷冷的看著她們?nèi)耍降膯枴?/p>
春桃和小桂嚇的撲通一聲跪下,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眼神兒不定,表情驚惶。
“說呀!”老祖宗敲了下拐杖。
兩人連忙撲到地上,吞吞吐吐地道:“是……不,也不是……奴婢只是見……見二少夫人和曾姨娘在……池塘邊說話,并未,并未親眼見得……”
邱嫻兒不由凝緊了眉,眼睛緊盯住這兩人。就知道她們不可靠,一嚇就成這樣,保不齊下一句就出賣她,沒用的奴婢,哼,也別怪她狠心了!
“哦,你們沒親眼見,怎么就敢輕易指證啊,”老祖宗冷哼了一聲,又轉(zhuǎn)臉問方婆子,“那你呢?”
方婆子沒有被威脅啥的,但是她也覺得今天這風(fēng)向有變,莫非是老祖宗想袒護孫媳婦?可是,事情未到那一步時,她也只能硬著頭皮撐著。“回老祖宗,老奴……那日,掃灑院子的時候,是,是看見了,看見了?!钡降子行┬奶摚f的有些結(jié)巴。
“哦,是嗎?這么說,確實是二孫媳殺死了曾氏?”老祖宗瞇著眼睛,有點懶懶的說。
這時,司峙忍不住上前,憤然道:“老祖宗,還審什么?這惡婦為一時之爭,就將我愛妾推入水中淹死,此心之毒,堪比蛇蝎,不可就此作罷,老祖宗一定要為孫兒做主,不可放過這惡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