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點五十九分，考場里瞬時抬起整齊劃一的抬筆動作，氣氛一時僵持的仿若要即將提槍上場。
“啪嗒”墻上掛著的分鐘直直的停在了12點位置，樓道處的廣播也同時響起鈴聲，還不待監考老師提醒什么。
伏在桌面上的幾十名學生就已經埋頭掩在了白色紙張下，時不時紙張翻動的響聲，靜默嚴肅的氣氛連監考老師都不敢出口打擾。
只余筆尖摩擦紙張的稀碎聲，和面對難題時時而出現的嘆息，一瞬間仿佛考場不再是考場，而是戰火四起硝煙彌漫的戰場。
每個人都繃緊了神經想要和出題人一較高下，這么莊嚴肅穆又緊張的氣氛，讓放松的秦目目正襟危坐。
秦目目眼花繚亂的轉著筆，漫不經心的粗略掃過題型，和往常的題型并沒多大改動。
挺簡單。
紀謙楚正巧坐在秦目目斜對面，是她一眼就能看見的位置，消瘦的背影正彎曲著，秦目目連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臉上肯定是一如既往的嚴肅認真。
向他這樣的人哪怕是對待一場無比輕松的考試，都有著讓人羨慕的嚴謹心態，無論如何都讓她很傾佩啊。
所以試試看吧……既然你那么厲害，看我需要多久就能追上你。
她可是，很期待呢。
這樣想著，秦目目轉而把視線投向卷面，連日里積攢起來的散漫頓時不知飛去了哪個角落，突然變得充滿干勁活力。
接下來的兩天，秦目目的心態都處于這種狀態。
甚至有時候還會在緊張的出奇的考試時間里，高速運轉的思路偶爾放緩腳步，思緒飄飄蕩蕩去隔壁街冒著香氣的紅豆餡餅和土豆泥。
不過也有些小插曲，理綜考試解題思路暢通無阻，秦目目奮筆疾書的時候，她腦袋里突然劃過媽媽明明說過周一會回來。
可是今天已經是周三了啊。
思緒突然一亂，原本流暢的筆跡頓時劃出一抹詭異的弧度，不過下一秒秦目目就端正心態，驗算速度慢慢放緩，像是在遷就自己內心的小九九。
這幾天竟然把這事給忘了。
考完要不要打個電話問一下比較好？
……算了，反正這也是常有的事，大概又是工作出了問題，或者心情不太好之類的吧。
考完試，秦目目就獨自背著書包出了教室門，連見到紀謙楚都是興致缺缺。
“嗨。”
這招呼在平常人看來好像并沒有不妥，可是放在秦目目身上簡直就是讓人瞠目結舌的舉動。
紀謙楚已經習慣了秦目目連日里喋喋不休的樣子，現在一時間竟不知怎么回答她。
“……嗨。”
畫面一度陷入尷尬的境地，紀謙楚略微側過頭打量好像有些萎靡的人。
難道是……沒有考好？
也對，最后一場是英語考試，有幾個題目確實有些刁鉆。
紀謙楚在心中醞釀許久，才鄭重其事的跟她說:“其實……”
“我也有過沒有考好的時候。”
“恩？”什么鬼？
“沒有考好的時候，會不開心，我都會回家煮一壺茶，恩……或者好幾壺，喝光睡覺，醒來的時候心情就會好很多。”
秦目目聽后像是醍醐灌頂，頗為喜悅的點點頭，之后皺著眉問道:“喝幾壺水嘛？”
“那怎么睡得著覺，你不需要上廁所？”
紀謙楚太陽穴處不善的抽搐了幾下，半響才回道:“……醒來就會去上。”
“誒……話說我和你不一樣誒，”秦目目頗有興致面向他，桃花眼里水光流轉，像揉碎了星子進去，
“我睡前一定不能喝水，不然半夜起來……”
聲音在她瞧見少年慢慢不自在的表情上愈來愈低，之后她總算發現不對勁。
啊喂！你到底是怎么扯上這個話題的！
秦目目想捂臉，不過當秦姐的臉皮肯定得厚，面不改色的轉移話題:“咦，你是以為我考試考的不好嗎？”
“……難道不是？”紀謙楚臉上的熾熱感慢慢消退下去，出聲道。
“不是啊，”秦目目雙手抱胸，突然意識到什么，一臉意味深長的望著紀謙楚，“咦，你是擔心我沒考好嘛？”
“怕我期中成績影響去a班？”
紀謙楚淡淡的暼了她一眼，掩藏在黑發下的耳廓悄悄紅了半圈，低聲說道:“沒……”
“我發現，”秦目目饒有興趣的望著面無表情的紀謙楚，微微踮起腳尖，手悄悄的繞到他身后，隨手撥開黑發，興奮道，
“你一撒謊，耳朵就會紅！”
紀謙楚下意識就想擋住，可是在他視線觸到像孩童般笑顏的時候，手上的動作竟無聲的停下。
“紀同學，你可以給我抓到個把柄哦～”
“……恩。”
“不過你這次猜錯了，考試考的還行，沒有不開心！”
“恩。”
紀謙楚望著已經蹦跳到離他幾步遠的秦目目，已經是冬天，她穿的圓滾滾，從頭到腳包的嚴實，像個會跳舞的小企鵝。
眼神不自覺的柔和，望著她的臉龐腦海劃過某個畫面，眼里的溫度又瞬間消散。
周圍的事物一瞬間都寂靜無聲，他仿若置身于孤獨無依的荒野，彷徨無助的時候正絕望的看著這抹背影漸漸遠離他，走向充滿希望的沙漠綠洲。
他想伸手，出聲叫喊，哪怕是發出微弱的聲音也行。
可是他放棄了，就任由所有的情緒壓制著他動彈不了分毫，直至毀滅。
“紀同學！下雪了，你想讓你的頭發濕透嘛？”
一道歡快，隔著長長的時光和星河將他喚回，他伸手，觸到頭頂濕潤的痕跡，勾起一抹弧度說道:“抱歉。”
“你說考試后在繼續聊聊關于你的事情，還作數嗎？”
紀謙楚的步伐微微一滯，“作數。”
“那就好。”
紀謙楚深吸一口氣，卷長的睫毛上落下幾粒微小的雪星子，“現在有時間嘛？你不是說新開了家奶茶店？”
“咦，你已經準備好了？”秦目目陡然睜大眼，話語里卻沒有半分驚訝。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