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齊非常困,本不想去上課,但是聽說這個老師上課十分鐘愛點名,而且非常嚴苛,缺課三次期末就不給及格,所以他還是去了,不過老師不怎么管你上課的行為,于是陳思齊選了墻角的位置,趴下就睡,兩節課后,因為尿急,他不得不起身上廁所,卻看到自己的旁邊也趴著一個人。
“同學,不好意思,我出去一下。”
陳曦正夢到自己在大街上支了張床睡覺,不知被哪來的人推了一把,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又閉上。
“同學,我出去一下。”
陳思齊喚了第二聲,陳曦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課堂上,于是慢吞吞地站起身來,聳拉著腦袋挪到旁邊站好,陳思齊也是睡眼朦朧,沒看清陳曦的樣子,習慣性地拍了拍陳曦的肩膀。
“哥們兒昨晚也通宵了吧?”
陳曦仰起頭打了個哈欠,然后點了點頭。
淚眼朦朧中,他似乎看到那個人吃驚地張大了嘴巴。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就是緣分啊!
“你!!不是那個!!誰嗎?!!”
陳思齊指著陳曦的鼻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猛地收回了手指。
陳曦有些困惑地看著陳思齊。
陳思齊慌忙擺擺手。
“不好意思,認錯人了。”
陳曦沒再理他,趴下繼續睡覺。
陳思齊慌忙上了個廁所就奔到師父家門口去等,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師父回來,又急匆匆地坐了車往逸云大橋趕,剛下車就見到師父抱著一只白色的貓咪朝自己款款走來。
“這,這,這,不是那只貓嘛!!”
小白抬頭看了看老太太,
“這就是你徒弟?”
同樣,陳思齊的嘴巴合不上了,這也太巧了點吧?!
“師父,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陳思齊看了看那只貓,又看看師父,欲言又止。
“說吧,沒事。”
“昨晚那個吐血的男生,跟我在一個班上課!而且就坐在我旁邊!!”
老太太低頭看看小白。
“那人就是你家主子吧?”
“讓你徒兒去請他吧,我通知他一聲就是。”
正睡覺的陳曦忽然聽到了小白的聲音。
“我已經找到了昨晚的那個人,正是那位花紅柳綠的老太太和他的徒兒,他徒兒就是剛才尿急坐在你旁邊的學生,叫陳思齊,等會兒他會帶你過來。”
陳曦抬起頭,眨眨眼,耳邊除了老師講課的聲音也沒別的雜音。環顧了周圍也不見小白的影子,正以為自己幻聽了,保險起見還是問了身后的學生。
“你們班是不是有個陳思齊?”
那學生點點頭。
“剛才坐你旁邊的就是,說是不舒服回宿舍去了。”
陳曦不再犯困了。
當三人一貓圍坐在青姑姑的房間時,陳曦又是一陣的感慨。
青姑姑讓陳曦把手伸出來,陳曦乖乖地伸出了右手,老太太便開始給他把脈,把了一會兒,又松開手,默默地念著陳曦聽不懂的話。
“我師父在開天眼,估計你體內有不干凈的東西。”
很微弱的氣息,弱到幾乎不能察覺,陳曦的發間微微有黑色的氣在流動,而且時有時無,怪不得自己感覺不到。
老太太問陳曦,你說說你的經歷,于是陳曦便將那日在河邊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細細地形容了自己所看到的場景,枯草,樹林,白袍子,黑霧,鬼月亮。然后他又講了自己被附身后時不時冒出的娘娘腔,夢里的場景,那個人,那雙手,還有那句讓人流淚的話。以及后來自己如何聽到陳思齊的咒語,又如何因為這咒語而難受吐血,吐血之后的夢亂七八糟毫無章法。
陳思齊對小白很是好奇,對于兩人的突然出現也很感興趣,幾番詢問,都被小白以“職業原則,不能過多透露請諒解”給蓋了過去。
老太太沉默了很久,沒有理會徒弟對小白的胡攪蠻纏,像是在思考什么問題似的,一言不發。
陳曦看著她,想開口詢問,卻聽到小白說不要著急。
又過了一陣子,才聽到老太太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哎……五十年前,在現在逸云大橋附近的河灣處有一個小村子,其實說小也不小,在當時的情況,百十戶人家已經不算小村了,人口也有好幾百了,只是因為那兩年鬧災荒,大旱三年,之后又發水災,人們都跑了,那村子也就不存在了。”
她忽然問陳思齊。
“徒兒你知道我叫什么嗎?”
陳思齊想了想。
“不是青姑姑嗎?”
“很久以前我有個名字,叫張若蕓,大家都叫我若蕓,但是有一個人,他只管我叫小蕓,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整天跟他玩在一起,那是我人生中最為幸福和快樂的日子,只是后來他媽媽帶著他離開了,那時正是油菜花開的春天。他走后過了幾年村里就鬧饑荒了,樹根,野草,只要是能吃的,都進了人的肚子里,你們小不知道,有一天,一個乞丐跑到村子里,餓瘋了,沖到人家廚房里抱著泔水桶就是一頓猛喝,拉都拉不開,大半桶的泔水,他都喝進肚子里去了,那肚子看起來就像懷了孩子似的,好大的個……我當時只是覺得好玩,拍拍手就回家去了,第二天就看到溝里扔著乞丐的尸體。后來,日子也越來越艱難,我在家排行老五,上面兩個哥哥兩個妹妹,下面還有一個弟弟,家里人口太多,爹媽養不了了,就把我送給了一個拐彎兒親戚,也就是我的師父,張天正,師父一輩子都在吃陰間飯,所以無兒無女。按說我是不該去找他的,可是我想看看他回來了沒有,打聽了很久才知道他十五歲那年溺水了,連尸首都沒有撈回來。”
青姑姑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整理情緒,然后她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講道,
“人死以后,入土為安,我一直都想好好把他安葬了。可我也知道,幾乎是不可能的。后來我就只想祭奠一下他。也是那時候我開始察覺到河邊的異樣,尤其是大橋竣工之后。隔三岔五的車禍、自殺,但是我們可以超渡的亡魂卻非常有限,遠遠不夠死亡的人數。我感覺它們可能被困在某個地方,如果你說的是真的,很有可能你無意間踏入的地方就是。”
老太太抬起頭來看著陳曦。“他溺亡的地方就是現在逸云大橋的地方。”
小云,油菜花,等我回來,莫非……
“阿婆,你的意思是這事可能跟你有關?不,是跟你的青梅竹馬有關嗎?”
青姑姑點了點頭。“我也只是推測而已,我已經在這個學校住了很久了,現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為他做點什么……你說的夢,我很難不聯想到他。而且既然這些亡魂會被困住,那他也有可能……”
青姑姑的眼神又暗淡了下去,她喃喃地說,“我得幫他……”
“師父這些事情你可從來都沒對我說過。”
陳思齊突然說道。
“那我們現在怎么辦?那鬼東西為什么擁有你的感情?感覺太奇怪了,不過好像是個女的,你青梅竹馬是男的。還有,我們要怎么才能把那……看不見的東西給弄開?不過,當務之急是不是先跟那鬼東西對話?”
陳曦問道。
老太太點點頭。
“方法是有,只不過你可能要受點罪。”
“沒事。”
陳曦毫不猶豫地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