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心情舒爽,陳曦就想出去轉轉,正好天氣不錯,初冬的陽光依然溫暖,在食堂吃過早飯后陳曦就隨意在基地里走了走,基地不大,沒多久就轉了一圈,基地里種了很多樹,還有一片片圍起來的草坪,并沒有什么特殊之處。
陳曦這么隨意地走走就到了基地的后門,忽然想起林老師所說的老街來了,于是就從后門走了出去。
面前是一條潛伏在低矮山谷中的南北向的水泥小路,小路并不是平的,連接基地的地方地勢高,越往前地勢越低,再到前方不遠處那路忽然消失了,應該是轉彎朝東北方向去了。路兩旁散落著一些兩層民房,雖然并沒有看到人群,但晾在檐下的衣物還是傳達出了濃濃的人間煙火氣息。
柳川地處山區,即使是城市里也可以時不時看到鄉野風光,陳曦站在東邊山坡的凹處往前看去,只看到山坡那邊是一片片的農田,水流清清亮亮地從田邊的人工水渠中流過,發出細碎而清脆的聲音。不知名的樹木略顯散亂地長在田邊,瘦瘦矮矮的一簇簇地擠在一起,散發出一股營養不良的氣息,也有幾棵高大一些的樹木出現在視線中,在瘦瘦矮矮的小樹之間如同鶴立雞群一般地英氣勃發。再遠一些又看不到了,估計地勢又變低了。
陳曦又往小路的另一邊望去,只看到基地白色的圍墻,西邊只是山坡,山坡上沒有路,一片片紅褐色的土壤裸露著,同樣長著一些營養不良的小樹,并沒有什么看頭。
再看看身后的基地,清一色的現代建筑,籃球場、停車場,還有緩緩行駛的車輛,如果只看這谷中的小路,肯定會以為自己到了山村,但陳曦的確是在市區。這樣鄉野的小路會通向那條老街嗎?時間尚早,陳曦慢悠悠地往前走著,對于眼前即將要出現的景象并沒有什么概念。
他跟著小路轉了彎,判斷自己正往東北方向走去,突然眼前出現了一個警示牌提示前方有學校。沒走幾步陳曦就看到了一所小學,位于小路的右邊,校門朝南,鐵柵欄的門緊緊關閉,學校好像是從山里掏出來的一樣,除了校門以外,三面環山,放眼望只看到紅色的教學樓背靠山坡,教學樓前兩側都是籃球場,或許也用作集會的廣場,兩側籃球場的正中央是升旗臺和高高飄揚的國旗。有朗朗的讀書聲從學校里傳來。陳曦并沒有過多停留,繼續沿著小路往前走著。
大約又走了幾分鐘,路面開始漸漸變寬,仿佛是突然之間蹦出來的一樣,陳曦的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個丁字路口,陳曦正站在“丁”字的那一豎上,所有的路面幾乎都用粗糙的石板鋪就,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白墻黑瓦的建筑,右邊是一條小河,河兩岸都修了水泥的河堤,河上橫跨著一座灰色的建筑物,或許與之前看到的水渠有關,河另一邊栽種著一些柳樹,柳樹掩映中隱約看到一片熱熱鬧鬧的白墻黑瓦,人群好像也是忽然蹦出來的,河兩岸還有路上都站著坐著人,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交談、打牌、下棋。各個年齡段的都有,小孩子多是些五歲以下的孩子,有的還躺在嬰兒車里,左邊同樣也是錯落的房屋建筑,只是并不是清一色的白墻黑瓦,摻雜了一些灰突突的平房。不遠處正對著陳曦的是一座廟,廟門很小,像是在平整的墻上挖出的門,門上有褐色的匾,用隸書寫著“周子廟”三個字。
周子大概就是說的那個被貶的文人了?;蛟S,這是個特色旅游景點。陳曦朝那廟門走了過去,門內是售票點,門票20元,還有檢票員看守入口。陳曦只站在門口往里看了一看,看到了一座光線暗淡的房屋,里面的內容看不真切。陳曦并不想走進去,于是站在廟門前打量著廟門前這條東西走向的街道,西邊是一條死路,盡頭也是房子,東邊似乎看不到盡頭,陳曦于是往東邊走去。
期間一直有人在陳曦的身邊來來往往,比剛才在山谷中小路時熱鬧多了。這難道就是老街嗎?
陳曦繼續走著,突然間路面又不一樣了,路又窄了起來,腳下的石板明顯與剛才的不一樣了,它們變得沒那么規則了,也沒那么粗糙了,路正中間的石板已經因為過多的踩踏摩擦變得非常光滑,靠路邊的位置還保留著部分粗糙的感覺。
于此同時,周圍一下子又安靜了下來,路兩旁的房子也不一樣了,幾乎全身黑褐色的木質兩層建筑,有的房門半掩著,有的閉著,還有一些開著門,可以看見里面的樣子,房子里面有一個小小的院子,院子后面可能是廳堂和住所,光線很昏暗,再往里就看不清楚了,有幾座房子已經連窗戶都沒有了,明顯沒有人住的樣子,有的還貼上了“危房”的標志。
正走著的時候陳曦忽然聽到一陣鑼鼓的聲音,循著聲音走去,看到有一所房子開著門,院子里有一小片陽光,一個老頭正坐在陽光下的躺椅里,閉著眼睛。旁邊放著一個小小的收音機,那鑼鼓聲就是從收音機里發出來的,陳曦站在門口聽了一陣,原來是柳川當地的戲曲。
再往前走陳曦又看到一個開著門的房子,房門旁邊豎著一個白底紅字的牌子,寫著“照相館”三個字,那紅字還是用紅色油漆刷上去的,可能時間太久,有一些油漆已經脫掉,白板不再白,泛著灰色的痕跡,照相館里掛著幾張過時的舊時女郎的畫報,并沒有看到有人走動,也沒什么聲音傳出來。時間好像靜止了,陳曦又往前走著,偶爾碰見有一兩個老人慢吞吞地從他旁邊走過。
周子廟附近的房子雖說是白墻黑瓦的仿古建筑,但明顯是新近建造的,而這邊的房子都是灰褐色的舊房,似乎是經受了很久的風吹雨打,這里大概就是老街了,與林老師說的相似,青石板路和木質建筑,但陳曦似乎也知道它叫老街的原因了,一進入這條街,整個感覺都不一樣了,時間仿佛從這里消失,他遇到的,院子里坐著的幾乎都是老人,房子、街道、還有人都帶著時光的痕跡,偶爾傳來的聲音也這讓這里顯得更加安靜。
又到了街道相接的地方,水泥建筑的房屋又出現在了眼前,路面也變成了水泥路,眼前的這所房子前面細致的圈出了花圃,種植著一些綠色的植物,忽然有年輕的女性端著盆子推開了門,猛地把盆中的水潑向路邊,差點濺到陳曦,那女人發現了陳曦,朝著他抱歉地笑了笑,然后便關上了門。周圍又熱鬧起來了,電視機的聲音,說話的聲音,還有做飯炒菜的聲音,濃濃的人間煙火將陳曦包圍,他回頭看了看那條老街,只看到一個滿頭白發的老頭牽著一個穿著紅襖的小姑娘朝這邊走來,那小姑娘捏著一顆棒棒糖,似乎也是沾染了老街的氣息,看不到什么活力,她看了一眼陳曦,眼神里居然有一絲飽經滄桑的疲憊。那二人轉了個彎,消失在了一所木質的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