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曦的宿舍在二樓，小小的一間房，約有三十多平方，有獨立衛生間和陽臺，陽臺正對河邊，白李木長得高大，樹葉呈巴掌大小的心形，茂盛的樹冠罩在屋頂，在陽臺上投下一片陰影。臥室的床靠山坡那一面的窗戶放著，投在窗戶上的樹影輕輕晃動，風吹的時候窗外就會傳來細碎的沙沙聲。

樓下的管理員告訴他制服已經在衣柜放好，包括配套的內衣和鞋襪。除了這個，他還在衣柜里找到了一套全新的睡衣，也不知是什么材質的，摸起來非常柔軟細膩。

他在房間里轉了一圈，緊貼陽臺玻璃門的地方是他的書架和書桌，桌上放了《驅靈的世界》這樣一本書，作者是穆羅。陳曦大致看了一眼，書中全都是些晦澀難懂的話語，還有陌生的詞語，他看不懂，就隨手放了起來。

他坐到書桌前的椅子上，那椅子便自動調節了高度和椅背，他想要向后靠，那椅背便往后調節到適合的角度，他想要靠近書桌，椅子便自動移到書桌前，想挪開，椅子便挪離書桌。

這椅子好像有靈魂一樣。

站在陽臺可以看到樹木掩映中的河邊的公路，非常安靜，對面河岸的房子里陸續有人進出，路上偶爾有人在走路，低著頭，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陳曦沒有換衣服便在床上躺下了，躺下去的一瞬間他想起了云海的樣子，他感覺自己此刻仿佛就躺在云上，溫柔的感覺包圍著他，他閉上眼睛就睡著了。當他睡著后，被他壓在身下的被子輕輕托起了他，接著又從他身下抽出，然后覆蓋在他的身上。

這一次他沒有被什么吵醒。三個小時后就自然醒了，醒來后全身舒爽，精神充沛。他換上了學院的新生制服，是白底金邊的制服，鞋子與內衣都是白色，雖然衣服看起來非常寬大，穿上身以后卻能縮到適合他的尺寸。

他把學院的徽章放進了衣服內側的口袋里，那口袋上有個扣子剛好可以掛起他的徽章。

似乎是不經意一瞥，他好像看到陽臺上的玻璃門上印著一個黑色的人影。

那人影一動也不動，個子很高，仿佛正貼著玻璃往里面看。陳曦想或許是火弦呢，于是大著膽子一步跨到了門邊然后猛地拉開了玻璃門。

結果什么都沒有，只有一些之前見過的樹枝。

陳曦又關上玻璃門，原來是樹影交錯而已，只是看起來有點像個人。陳曦暗暗地嘲笑了自己的膽小。

他打開徽章，點擊靈使界面，右上角便出現了一個坐標軸，一根紅線從中心發出正指向左上的位置。

“靈使距您——＞500米。”機械的女聲這樣報著。

那紅線在輕輕擺動著。學院的定位系統和導航系統可以說是相當方便了。陳曦盯著那紅線，直到它貼上了坐標軸的水平軸線。

陳曦一直在擺弄手中的徽章，絲毫沒有注意到他門后的玻璃門上發生了什么。

樹影在玻璃門上移動、匯聚和扭曲，雜亂的樹影逐漸變成了人影的形狀，那影子逐漸拉長，順著玻璃門上方的縫隙伸了進來，那影子像是海底的章魚，舒展又縮回自己的身體，它貼著天花板緩緩游動至陳曦的頭頂，然后就停了下來。

“靈使距您400米。”

“靈使距您200米。”

“靈使距您50米。”

看樣子是火弦過來了，下一秒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陳曦，是我。”

那影子像是忽然被驚嚇到了一樣，飛快地順著原路縮了回去，它回到了玻璃門上，人影顫抖著又變成了樹影的樣子。

一陣風吹過，窗外傳來了響亮的樹葉摩擦的聲音，陳曦轉身看了看陽臺，依然是縱橫的樹影。

“來了。”

陳曦跑過去開了門。門外正是火弦，只是跟先前的樣子有點不一樣，好像身上多了些仙氣，給人一種特別值得依賴的感覺。

“我正想找你呢，有件事要問你。”

火弦目不轉睛地盯著陳曦看，就連進門的過程中視線也不曾離開分毫。

“你，看什么呢？”陳曦關上門。

“原來是這樣……”火弦自顧自地點了點頭，陳曦卻被他弄的一頭霧水。

“是怎樣？”

“米隆說的不錯，學院現在的確變了，我的醫生也跟我說了類似的話，你現在的處境的確有危險。”

“是因為你們都可以看到我心里的想法嗎？”

“我不認為這是主要原因，不過無憂石的確可以幫你。只不過我很奇怪，為什么米隆要幫你，據我所知東方和他并不是朋友。我從沒有聽東方提起過他。”

“或許他只是崇拜東方青木呢，我聽他的意思感覺他很喜歡東方青木，也很羨慕他。”陳曦坐在了椅子上，然后就倒了下去，半躺半坐著。在他的宿舍里他感到非常放松，就算想起來米隆的話也沒那么緊張和害怕。

火弦從進屋開始就在四處打量陳曦的房間，這里摸摸，那里聞聞。他打開了陳曦的窗戶，然后探出頭，閉著眼睛聞著什么，然后他又繞過陳曦身后在窗戶上摸著，忽然間他又跳上了半空，摸了摸天花板，然后落下地面聞了聞自己剛才觸摸天花板的手指。

然后他打開了陽臺的玻璃門，走上了陽臺，在風中聞著什么。然后他平靜地走了回來。

“你在做什么？”

“沒什么，你這宿舍剛裝修過，我聞聞看有沒有有毒的氣體。”火弦說道，他剛才已經聞到了靈的氣息，只是很奇怪，這里是星谷，是學院最主要的山脈之一，按說不會有靈敢過來才對，而且那靈的氣息很微弱（如果他的感覺沒錯的話）。

不過，也有可能他的確感覺錯了。

“火弦，你說我會死嗎？”陳曦問道，“其實我并沒有那么想做驅靈師，雖然我答應過你，但說實話，我對自己并沒有信心，我很想家。”

火弦沒有說話。

“你是不是已經看到我要對你說的話？”

火弦點點頭。

“那塊石頭呢？拿出來我看看。”

陳曦想起來無憂石了，他記得睡前是放在床頭的，可他翻遍了宿舍都沒找到那塊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