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腰小路到平臺的一段路是用石板鋪成的，石路很漂亮，石板之間幾乎沒有縫隙，技藝比陳曦之前見過的老街的路還要精湛許多。

平臺的后面靠著山，除了小路所在的位置外圍是一圈天然形成的雜亂的巖石帶，將平臺圍在中央。一些高高的木桿分散樹立在平臺上，互相之間以粗線連接，粗繩上懸掛著還未點亮的紅燈籠，就在陳曦打量的時候，有人還在不斷地往繩上掛著燈籠。

平臺靠著的山體正中有一個形狀規整的山洞，山洞頂端高出平臺很多，洞口呈拱形，有點像窯洞的樣子，正中掛著一盞燈，不過燈并沒有點亮。離洞口稍遠的地方一直到平臺的外圍都擺滿了很多攤位，看似雜亂地散在于各個地方，人群自動分布在攤位間，跟商販們大聲地交談。有些攤位搭建了棚子，棚子下面是蒙著布放著商品的長桌，有的沒有棚子，有的甚至連桌子都沒有，只在地上鋪了一塊布便好了。也有賣小吃的攤位，像大學校門那些推車的攤販似的，旁邊放幾張桌椅，圍坐著同樣不修邊幅的人們，大聲說話吃菜，還喝著什么。

還有像大排檔似的攤子，一口大鍋咕嘟嘟地煮著一些像肉的東西，熱騰騰的蒸汽彌漫開來，陳曦聞到酒混合著的醬香、肉香……

雖然剛吃飽沒多久，但當陳曦聞到燉肉香味時他又餓了。

“你說的能說話的地方就是這個墮落街嗎？”暗影問火弦。

火弦看了看暗影，那眼神仿佛在說，你跟著就行了，那么多廢話干什么。暗影雖然高大，但火弦的氣勢卻更勝一籌，他雖然沒再發問，但臉上的表情卻不大高興，他伸出手在面前來回扇著，似乎很嫌棄這里的味道。

花蔓蘿沒有他那樣嫌棄，只是有些好奇地看著平臺上的一切。

陳曦跟在火弦身后已經踏上了平臺，但暗影卻拉著花蔓蘿停在原地，似乎并不想過去。

正在這時，一個身高至少一米九幾的絡腮胡壯漢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穿著粗布的褂子，敞著懷，架著胳膊，像螃蟹一樣走到了他們面前。他俯視著暗影，然后推了暗影一把。

“喂！你這小子，穿成這樣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們嗎！”

暗影被他冷不防一推差點摔到，打了個趔趄，這無妄之災讓暗影感到氣憤，從他的聲音就能聽出來。

“你干什么？！”

那人瞪著暗影，往前繼續走著，暗影因為他的步步緊逼而節節后退。

“不喜歡就不要來！我們這兒不歡迎你們，人模狗樣的東西！呸！”

“你——”

“我什么我，這是墮落街的規矩，來了墮落街，必須要換上我們的衣服，你看看你，穿的這是什么？！這么熱的天穿個長袍子，腦子有病吧！”

他又走向陳曦，朝他扔過來一包東西，“把你身上那套惡心的制服脫下來，換上！”

陳曦反射性地接住了那人扔過來的布包，然后打開看了看，是與火弦身上類似的粗布衣。

“在哪兒換？就在這兒啊？！”陳曦看了看四周，都沒什么可以遮擋的地方，那壯漢沒有理會陳曦的疑問，只是轉身看著火弦，但卻比他看暗影的眼神要友好很多，他粗聲粗氣地稱呼火弦為“貓哥”。

“貓哥，你帶他去換衣服，等我把這兩個不識相的趕出去再說！對，說你們呢！”

大漢說完后話后就又架著胳膊地朝暗影和花蔓蘿走去了。

火弦跨出一步然后拍了一下那人的肩膀，“我們是一起的，再多拿兩套服裝吧。”

“一起的？”

火弦點點頭。

“在這兒等會兒！”

沒過多久，那人又回來了，手里還多了兩套衣服。他把衣服扔給了暗影，然后跟火弦說了一聲就鉆回了人群中。

火弦帶著他們穿過人群朝山洞口走著。平臺上的人百分之七十都是男性，女性占的比例很少，也因此她們很輕易地就吸引力陳曦的注意力。女人們多是三十歲上下的樣子，留長發，頭上戴各種顏色的頭巾，但她們的穿著卻相當清涼，均是短裙短褲，配緊身低領的背心。她們也是大聲聊天，有些負責接待食客的就在各個餐桌之間穿行，不時與客人調笑兩句，就算被摸了也不生氣，只是笑著走開。

陳曦在她們身上看到了旺盛的生命力和活力，但這活力總讓他有些不敢直視，中間經過兩個攤位的時候還有女人湊上來盯著他看，一邊意味不明地笑著，一邊還捏了陳曦的臉，更有甚者還拍了陳曦的屁股。

“小哥，等會兒過來喝兩杯啊~”

面對她們的熱情，陳曦只能低頭快走。

相比之下男人們就淡定的多，有些人雖然穿著粗布衣，但是卻面容俊秀，與那些粗獷豪邁的攤主們截然不同，陳曦猜測那些或許是跟自己一樣的換了衣服的驅靈師。也有那些跟之前絡腮胡一樣的人，一路上碰見了幾個跟火弦認識的人，他們跟那人一樣叫火弦“貓哥”。

看來火弦經常跟他們在一起，仿佛很熟的樣子，陳曦想問問仔細，但周圍太吵，于是作罷。

再沒有人像之前絡腮胡那樣兇巴巴地對待他們了。

火弦帶他們進了山洞，從洞口進去要下幾級臺階，里面是隧道，墻上頂上都貼了石磚，隧道彎彎曲曲，壁上掛著燈，閃爍著紅色的火光，兩旁排列著一些人工鑿出的房間，房間里與平臺的攤位很像，都是些商店，飯店。陳曦還看到了一個占卜的店子，門口蓋著厚重的門簾，從窗戶可以看到里面幽幽的藍光。

隧道里比平臺上安靜多了，店里雖然有人，但卻并不吵鬧。但陳曦不喜歡在里面的感覺，太過壓抑了。他想轉移一下注意力，于是問火弦在這兒做什么工作。

“類似于護衛之類的事情，這里的人們脾氣比較直，有時候會起沖突，我負責調停和制止沖突。”

“那些人，比如之前那個絡腮胡子，他們也是驅靈師嗎？你在這做護衛是學院安排的？”陳曦接著問道。

“驅靈師？！”一直不語的暗影開口了，“他們不是驅靈師，也不是像你們這樣的人，他們是一群邊緣人，當然也有一些人原來的確是驅靈師，但因為各種原因被沒收了資格，只能待在墮落山生活。只是很奇怪，他們怎么會在迎新會的時候來到丹楓山，還來了這么多人。”

暗影看著火弦，似乎是希望火弦來回答，但火弦并沒有開口，他在一個店門口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