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依然是鬧哄哄的，暗影站在門口聽著大廳的動靜，陳曦抬起頭的時候發現暗影正在盯著他看，但眼神中卻并沒有太多含義。

也不知過了多久，大廳里忽然傳來了白狼的聲音。

“大家都安靜！安靜！”

很快，大廳里就安靜了下來。

陳曦直覺會議要進入正題了，他和花蔓蘿不約而同地走到了門口，側耳傾聽。

“通知已經發下來了，今年要加收百分之三十的維護費，如果不能及時上交就取消我們參加迎新大會的資格。”白狼說道。

門口那人沒有挪位，又開始罵了起來。

“去年以衛生管理為由已經加收過一次費用了，為什么今年還要收錢？！他們還講不講道理？！雖然說我們是吵了點，也的確沒他們那么講究，但一直這樣找各種由頭欺負我們未免也太過分了！你們說是不是啊！”

這是一個聲音尖細的家伙在說話，他話音剛落，人群就又開始吵了。

“繼續。”

白狼開口的時候人群就會安靜下來，他話音落下后又有人發了一通牢騷，大意是生意成本越來越高，物價上漲，客流量少了很多，又辛苦，又攬不到客。

接著又有人抱怨說“那幫家伙”欺人太甚，就算能到丹楓山來售賣，但也有很多限制，質疑有沒有參加迎新大會的必要。

每一次有人抱怨，門口那人都會跟著罵。這一次，他沒有罵，居然用了相對柔和的字眼。

“當然有必要參加新生大會，要不然領導們怎么撈錢，不撈錢哪有能力雇靈使來當看門狗呢。”

旁邊那人勸他小心點說話。他似乎毫不畏懼，又說了一遍。說完還吐了口痰。

“蜂老二，你是不是有什么話要說？”

白狼聲音剛落，門那便就傳來了結結巴巴的回應，接著是站起來的聲音，原來那人叫蜂老二。被白狼點名后他反而慫了，說話唯唯諾諾，也不見先前的囂張氣焰了，直說沒意見，說前面的人說的都對。

過了一會兒，可能是安靜下來了，陳曦聽到蜂老二旁邊那人又數落他了。

“你不知道白會長什么都知道嗎？整天再這么不靠譜下去，說不定哪天就給打死了，你xx就笑吧，剛才怎么不敢笑呢？！”

“啊哈哈……你懂個屁，我那是給他面子。”

“你就嘴硬吧，說說，今天又偷喝了多少酒，凈吃獨食，小心我哪天告訴老板娘。”

接下來蜂老二又開始用粗鄙不堪的語言來形容老板娘了，陳曦沒敢去看花蔓蘿的臉色，一定很不好看，那兩人一直低聲嚷嚷，陳曦完全沒留意到其他人又說了什么，等他注意到的時候，外面又安靜了下來。他知道，白狼又要說話了。

“當然有必要參加迎新會，”白狼說道，“我們在墮落山生活了多久，誰還記得？整個學院都視我們為異類，我們被限制不能離開墮落山，那時候死了多少同伴，大家誰還記得？！”

底下鴉雀無聲。

“不識字，不會織布，不會耕種，我們就是他們說的野蠻人。你們以為來迎新會是為了賺錢嗎？真是太天真了，如果不來，有誰會知道我們墮落山，有誰會知道還有我們這樣一群人生活在這里？沒有人！”

蜂老二和旁邊那人已經停下來不說話了。大廳里除了白狼的聲音聽不到任何其他聲音。

“我們就像是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一樣，不管將來如何，沒人會記得我們的歷史，我們的文化。但是你們再看看現在，有多少人開始識字，開始學習，在與驅靈師們溝通的過程中，我們發現大家并沒有什么區別，憑什么我們就要一直被限制？”

“因為落后，因為無能，所以別人可以指手畫腳，可以隨意踐踏，躲回山里不會改變目前的狀況，我們能做的只能是忍辱負重，抓住機會學習發展，讓更多的人知道我們的存在。得知要加維護費時我比你們任何人都要憤怒，但我們能有別的選擇嗎？權利與力量在別人手中，區區墮落山如何與他們對抗？我們只能給人當孫子，明白嗎？我們沒有爭辯的權利。”

“但我白狼在此向大家承諾，這種低人一等的日子不會太久，在我有生之年一定會讓大家抬頭挺胸來往于驅靈學院的所有角落！”

白狼的最后幾句話說的非常鏗鏘有力，話音落下人群已開始歡呼，甚至連蜂老二都開始歡呼起來，陳曦此時特別想看看外面的情況，但想起火弦的囑咐又覺得不好推門出去。

“那群人等會兒就來，希望大家謹記，切莫沖動！”白狼說道。

陳曦不明白，他們說的那些人到底是誰，是學院的驅靈師嗎？過了沒多久，外面又傳來了鬧哄哄的腳步聲，說話聲，還有挪動椅子的聲音。

“不知道是誰來了。”陳曦小聲說道。

陳曦努力分辨，但說話的人太多，聲音也太雜亂，他完全聽不清楚。

“暗影，你去看看……”花蔓蘿對暗影輕聲說道。

暗影點了點頭，他往后退了兩步，陳曦看到他像融化的冰淇淋一樣慢慢融成了一灘黑影，黑影蠕動著，完全認不出人形來，陳曦慌忙站到一旁，生怕踩到那黑影。那團黑影像游動的細胞，不斷伸出偽足，他爬上了墻面，又靠近門縫，最后從門縫中“流了出去”。

外面吵了一會兒就安靜下來了。

“各位安靜，丹楓迎新管理委員會此次派我們過來，主要是想聽聽大家對這次加收維護費有沒有什么意見。”

這是個說話很溫和的人。他一開口人群就開始嚷嚷。白狼又開口讓大家安靜，然后那溫和的人又開始說話了。

“我知道，大家對這次加收維護費會有意見，但先聽我解釋。去年，也是在這里，你們的篝火晚會造成了附近山林的焚燒，那次大火造成了將近三十萬比銖的損失，經過一年的修復才恢復成現在的樣子。今年吸取了去年的教訓，因為你們的原因專門成立了防火機構，籌備成本也大大上升，通過商議決定對你們加收百分之三十的管理維護費，希望你們能理解，為了保證山中師生的安全及你們自身的財務生命安全，希望大家配合。”

底下又開始吵，但聲音相比于之前小了很多，過了一會兒，有人建議降低維護費的比例，但是被那溫和的聲音拒絕了。正在這時，暗影縮了回來。由一灘暗影漸漸重塑為人形。

“我看到米隆了。跟墮落街的人坐在一起。”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