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盯著那人已經很久了,中間他還去了一趟庫房,出來的時候那人居然還沒離開。
最近來吼吼酒館的人太多了,酒品消耗明顯增多,他又加訂了十箱,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送過來。
“老板,最近生意不錯啊。”隔壁劇團胡老板居然有空來酒館,黑月感到有些吃驚。他停下手里的活,親自倒了一杯好酒放在了吧臺上。
“你今天怎么有空過來?”黑月看了他一眼,“是不是還有別的事?”
“哈哈哈,我能有什么事,不過就是忙里偷閑小喝一杯。”劇團胡老板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然后嘆了口氣,似乎面帶愁容,看上去好像有什么煩心事。
“怎么了?”黑月問道。
“不行啊,現在完全沒有可以接替阿莎的人,阿莎一休假客人就減少了,下面的人也頂不上來,原來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梅梅說辭職就辭職,也不提前說一聲,搞的現在青黃不接,都不知道該怎么辦。”
“你這個胡老板有點貪婪了,我今天出去接貨的時候可看見了,你那場子里可是坐滿了人,你還想要多少客人?!”
“我這不是說說嘛,有時候多點少點,你看上去差不多,我可清楚得很。再說,跟你這酒館一比,我就知道差距了。”胡老板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黑月又給他倒了一杯。期間他還看了一眼角落里的那個大個子,仍是雕塑一樣的一動也不動。
“你這酒館里客人可是越來越多了,又得訂不少酒了吧?”胡老板瞇著眼睛湊近了一些,精明的眼神審視著黑月,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樣子。
“來了不少奇怪的人吧……”他忽然壓低了聲音,“我那兒也是一樣。”
黑月點點頭,并示意胡老板看向那個角落里的人。
“咦?”胡老板盯著那人看了一會兒,然后回過頭來,“怎么感覺這人好像在哪兒見過……”
胡老板想了一會兒,然后搖了搖頭,“不行,想不起來了。”
“你女兒,就沒說什么嗎?”黑月問道,“她在學校應該也聽說了些什么事情吧?”
“什么話都不說,回來跟變了個人似的。問了就說什么都沒有。也不知是真的假的。”胡老板笑了笑,黑月明白這老家伙還在高興著呢,“我家女兒啊,你知道嗎,入學考核成績是第一名,也算對得起我辛苦給她請的老師和教練了,你都不知道為了培養她我花費了多少的心血和金錢,不過現在想想,都是值得的,只要她將來能有一份體面的工作和一個美好的未來,別像我們這樣,雖然錢掙得不少,但總是活的提心吊膽,幸好學院今年新招不少靈使……”
胡老板的女兒通過了驅靈學院的靈使考核,已經入學,聽說還是什么實驗班的,這事他差不多在風月街宣傳一遍了,黑月已經聽他說過好幾百遍了。角落的那個大個子還是沒有離開的跡象,黑月撇下一旁還在喋喋不休的胡老板,從側門走了出去。
他從人群和桌椅中擠過去,走到了那個人的身邊。幻種的鼻子都很靈敏,這人明顯不是墮落山的原住民,雖然他穿著墮落山的衣服,但還是掩不住他身上的那種來自于驅靈學院的氣息,那是因為常年進食非肉類食物所散發出的清氣,并不像墮落山的人,會有濃烈的體味,那種來自于動物的難掩的味道。
“這位先生。”黑月對那人叫道。
那人抬起帽檐,露出了整張臉。果然這是一張生面孔。
“怎么了?”那人皺著眉頭,似乎很是不滿被打攪。
“請問你有什么事嗎?你已經在這兒坐了將近兩瓶酒的時間了,如果你沒有其它的事情,就麻煩你先離開。”黑月言語生硬地說道,心中盤算著,等他離開后再差伙計跟出去看看他到底是哪里來的,又有什么目的。
他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之前的那些陌生人聽到他這么說的時候都馬上站起來離開了。但這個人只是伸了個懶腰。
“你就是黑月吧,”那人緩緩開口,“靈長類幻種,今年剛滿九十歲。”
那人看著他,年輕的面孔上有一種不相稱的威嚴。
“你是誰?”他問道,語氣中已經有些怒氣了。
“論年齡,我比你大一些,你可能還得叫我一聲前輩。”他說這話的時候毫不客氣,仿佛一個老人在對一個小屁孩講話。
黑月的怒火瞬間被點燃,他直接抓住那人的衣領,想把他從椅子上拽起來,可那人好像被釘在椅子上了一樣,完全動不了分毫。
“小子,跟前輩說話要客氣點!”那人忽然站了起來。黑月冷不防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這種被戲弄的感覺讓他非常生氣,他也顧不得在酒館里,直接顯出了自己的原始形態,一陣骨骼崩裂生長的聲音過后,黑月長出了黝黑結實的肌肉,他的人類面孔消失了,代之以猿類的面容,他身高兩米多,幾乎快要觸及到天花板。
周圍的人忽然散開,迅速形成一個半圓形的人墻,將黑月與那人圍在墻角。這種酒館斗毆的戲碼經常上演,他們對此已經非常習慣,甚至已經非常享受這種突如其來的活動,他們開始敲打著桌子、瓶子、杯子,制造出各種噪音來表達自己的興奮之情。而且這次是店老板黑月對戰,一定會更加精彩。
“來吧,讓我來看看你有沒有做前輩的資格!”黑月吼道。
“你這個后輩,說話真沒禮貌,沒人教教你該怎么對前輩說話嗎?!”那人將面前的桌椅一腳踢向人群,人群迅速散開又聚攏在一起。然后稍稍拉開與黑月之間的距離。
“打!打!打!打!”人們不停地喊著,一個個看上去比黑月還要興奮。
黑月身上的衣服已經崩裂,對比之下顯得兩人形體差異巨大,那人還不到黑月的胸口,似乎黑月一伸手就可以將他碾碎。
“黑月從來都只認力量,不認年齡!”黑月吼道,接著就朝那人沖了過去。
那人靈巧翻身,騰空躍起,身體在空中劃過一條弧線,接著就落在了黑月的身后。黑月雖然體型巨大,但卻并非遲鈍懦弱之輩,轉身的同時手已經伸了出去,差一點就抓到了那人。那個人動作非常輕盈靈巧,差不多是將黑月耍的團團亂轉。
酒館的房梁在抖動,每次黑月撲空人群都是一陣嘲諷的噓聲。
“只知道躲,沒意思!”人群里有人高聲喊道。接著就有人附和,漸漸地又變成整齊劃一的口號了。
“沒意思!沒意思!”
黑月又撲上去時那人沒再躲開,他抓住了黑月的手腕,接著以黑月的手臂為支點,翻身躍起,然后騎坐在了黑月的脖子上。黑月同樣不甘示弱,快速向后倒去,觸地的瞬間,那人松了手,黑月一個打挺又站起身來。
那人先他一步從背后攻過來,黑月閃避的同時又完成轉身,這次換他抓住了那人的手腕,那人并不懼怕,任由黑月抓著,忽然間又抬起雙腳踹向黑月的腰側,黑月疏忽了。
那人雖比自己纖瘦一些,但力量完全不遜色,他的雙腳踹的黑月腰側一陣疼痛,手上也松開了,那人再次逃開了。
人群又是一陣噓聲。
憤怒主宰了黑月,他已顧不得其它,快速朝那人猛攻過去,幾乎不留任何喘息的空間,拳對拳,掌對掌,那人動作比他靈巧,力量又不遜于他,這讓他想起貓科動物的幻種。但現在墮落山公認力量最強大的貓科動物幻種是玄虎,那這人是哪里的?
他是來自于驅靈學院的貓科動物幻種嗎?
如果是那里的話,就只有一種可能性了。
“別走神!”那人對黑月說道。
那人不躲,黑月便用盡全力攻打過去,有幾次還打到對方接連后退,但那人總能快速恢復過來,轉眼間就壓制了黑月,黑月被他狠踹了幾次,只論普通物理攻擊的話,雙方可謂不相上下。而且他隱隱感覺那人似乎跟他的想法一樣,很節制,只將爭斗的范圍落在人群所圍的圈內,并未損傷到他酒館的其它的部分。
“火貍!”黑月喊道。“你是火貍!”
那人點點頭,“小子,你總算開竅了!”
雙方又打了一陣,同樣是不相上下的狀態,意識到對方是火貍后黑月便不如先前那樣憤怒了,而且,要說前輩的話,火貍的確有這個資格。
兩人停止打斗后人群便一哄而散,酒館與黑月又恢復了平常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