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南區之前，火弦拜托黑月準備一些偽裝用的衣物，剛巧花蔓蘿也需要準備一些用品，于是暗影和花蔓蘿都跟著黑月去了倉庫。火弦與陳曦坐在花園的椅子上等待，陳曦看著火弦，忽然問道：

“現在他們都不在，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是為了什么？”

“你不相信我嗎？”

“為什么要相信你，東方青木的死你從未跟我透露一星半點，那時你被懷疑是為了提取東方青木的魄種，現在又對無憂石這么上心，你從來沒跟我說過真實的情況，我要怎么信你？”陳曦說道。

“所以你懷疑我調查無憂石是為了一己之私？”

“我希望你不是。”陳曦看著火弦，心中忽然感到有些孤單，他因火弦的指引來到驅靈學院，但是來到學院后卻感覺與火弦分外疏遠了，火弦不像其他靈使，大部分時間都陪著自己的驅靈師，對陳曦來說，來到驅靈學院后這漫長的一天多時間大部分時間都是自己一個人，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火弦做了很多的事，他只能被牽著鼻子走，卻不知道為什么。

“我想相信你，但我感覺我還不懂你，我不知道你到底是為了什么。與其說我不相信你，倒不如說你并沒有認可我作為你的驅靈師，靈使學老師說并非每個靈使都會接受自己的驅靈師，尤其是像我這種與前代驅靈師共用一個靈使的驅靈師，不被認可的情況是很常見的。銀星跟我說，讓我一定要相信你。我只是不喜歡這種被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遵從你自己的心吧，即使我現在告訴你，你也未必會相信，你不會有什么感覺的。”火弦轉過身看著陳曦，他的眼神中有一些哀傷，一些期待，還有一種很溫柔的感覺，雖然同為男人，但陳曦卻感覺心里忽然有些慌亂起來，他感覺自己似乎被這個男人保護著愛護著，這感覺有些尷尬，但也讓他意識到他們之間的距離近了，他察覺到火弦心中有很多話要說，但卻因為某些原因不能直接說。就那么一會兒，陳曦理解了火弦眼中的含義。

“在你找到自己認可自己的時候，我會把現在還不適合講的事都告訴你。現在你并不適合聽到這些，那只會讓你更加茫然。相信我，同時也不要想太多。”火弦說完這話就轉身過去了。

“張柯筆記本上的那些東西，我想斷牙肯定知道是什么內容。”火弦說道。“按照目前的情況，我們沒有辦法直接拿到張柯的本子，而且也沒有證據能證明暗影是被張柯所傷，在學院我們并不能拿他怎么樣，所以只能從墮落山的賣書人這里來獲取消息。只是我擔心斷牙并不會對我們說真話，而且他身邊的那幾個同伙也存在一定的危險，到時候如果情況不對我們就撤，不要起太多沖突，這里畢竟是墮落山，在一切還未明朗之前，必須要低調行事。”

暗影回來后三人從內到外都換上了墮落山的衣物，看上去幾乎與墮落山原住民無異，接著他們就去了南區，路上火弦再次囑咐二人要低調行事。到達南區后三人就開始在路上行走，以節省能量。

這是陳曦和暗影第一次來到南區，也是火弦第一次在白天來到南區，南區終日霧氣蒙蒙，天空與房屋都是灰黑色，甚至連本該綠油油的樹木也顯出青灰色，一切看上去都有些死氣沉沉的味道。街道一開始的時候或許也是用磚石鋪就，但是經過漫長歲月的侵蝕，有些磚石碎裂或者缺失，也沒有及時修補，所以整個路面顯得很破舊，狹窄的街道兩旁是高高低低的房屋，房屋多為木制，外面是一圈用亂石砌成的矮墻所圍起來的極小的院子，院子里都建著蓄水池，邊上放著些瓶瓶罐罐，有些房檐下還掛著些衣服，雖然看上去很有生活氣息，但陳曦懷疑這些衣服在霧氣蒙蒙的空氣中是否有晾干的可能性。

南區人多在南北區之間的工廠與作坊里上班，因為工作性質的原因，任何時間段都有上下班的人，不過白天上班的人更多些，但也有人剛下班，有人在院子蓄水池旁洗臉漱口，還有人在洗衣服，路上偶爾碰到一兩個醉漢東倒西歪地走著，隨時都可以解開褲帶對著別人家的墻根小便。

雖然有人活動，但南區整體看上去還是陰沉而死寂。這死寂很快就被一聲孩子的哭聲打破了，三人不自主地停下了腳步望向哭聲的來處——某一棟房屋的二樓，接著從那里就傳來了女人哄孩子的聲音，孩子的哭聲漸漸變小，陳曦也重新邁開了步子。

原來墮落山也有小孩子，不知道驅靈師是否也可以生小孩，還有幻種和靈種，是不是也可以生，他們生出來的小孩會是什么樣子，是不是也會成為靈使或者驅靈師？陳曦回頭又看了那二樓一眼，瞥見一個女人推開窗，直接把一包東西扔出了窗外，那包東西在街面上散開，陳曦看到一堆黃拉拉的糊狀物，忽然明白這街上為何會有一股子騷臭味了。先前的思緒一瞬間就飛走了，他掩上口鼻快速地往前走追上了暗影與火弦的步伐。

不多時，三人便來到了斷牙的居所。火弦走上前去敲了敲門。這敲門聲在寂靜的空氣中顯得格外響亮，有那么一瞬間，陳曦感覺從四周的房子里都投來了窺伺的視線，仿佛自己正在被盯著，但當他轉身去看時又什么都沒有。

屋內半天都沒有人回應，火弦耐著性子又敲了敲門。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到屋內傳來了拖拖拉拉的腳步聲，伴隨著不耐煩的嘟囔聲。

門只開了個縫，一張尖尖的臉出現在門后，那人似乎是剛睡醒的樣子，一時間無法適應門外的光線，正瞇著眼睛打量門外的人，他打了個哈欠，然后捋了捋唇上兩撮細細的胡須，然后問道：

“干什么？今天不需要，你們走吧。”

說著就要關門，火弦眼疾手快伸手擋住了。

“我們不賣東西，我們找斷牙。”

“什么牙，這兒就我一個人住，在我發火之前趕緊滾！”

“賣書的斷牙，我也不想說第二次。”火弦目露兇光，那人瞇著的眼睛像是受到了驚嚇，忽然間就睜開了。然而他并不是因為害怕，陳曦看到那人的臉變了，他的臉變得又長又尖，眼睛也變成了紅色，他挑釁似地張開了嘴，露出尖利的牙齒。

“都是山里的幻種，你沒必要搞這一套，趕緊滾！”

說完這話，那人砰地一聲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