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曦趕到的時候那白衣的淼淼正在樹下處理傷口，就像一只正在舔舐傷口的白色小象。雖然受傷了，但她的反應速度卻并未下降太多，兩人隨即就開始了交戰，她刻意避開受傷肩膀與陳曦的正面接觸。兩人所過之處皆樹木折斷，猶如兩股風在林間肆意流竄。

在昏迷的間隙，陳曦的記憶中被安插了完全不屬于自己的回憶，那回憶讓人痛苦和絕望。醒來后陳曦忽然明白過來，他和張雪然都是一樣，被這個“淼淼”植入了相似的回憶。陳曦尚存一絲理智，但那回憶太過真實，因為那回憶，他恨，他怨，他想摧毀一切使他不快的東西。花蔓羅給了他力量，他必須要殺了淼淼！

他瘋了，劈掌帶風將淼淼步步緊逼，恨與怨轉化為無盡的力量，哪怕淼淼以劍相抵，也漸漸開始招架不住，樹林深處就傳出了陣陣響聲，樹木折斷的聲音，爆破的聲音，還有呼嘯的風聲，遠遠望去還有陣陣閃光。

陳曦抓著淼淼的脖子，一種暢快淋漓的感覺在他全身各處蔓延開來，他血紅的眼睛盯著淼淼，淼淼自知抵擋不住，已放棄了抵抗，但她眼底那一抹對于的陳曦的恐懼卻無法掩飾……陳曦感覺更爽快了，他居然不想就這么快結束，他的恨……不能消失……

“別殺我……我們都是一樣的，你能理解我的感受……是吧……多么痛苦……”淼淼絕望地看著他說道。

“果然是你，你再多說一句看看……雪然也是你在搗鬼，你到底是誰？”陳曦看著她眼中的恐懼，只覺得自己全身的力量又更強了幾分。但那淼淼卻忽然臉色大變，哈哈笑了起來，她看起來像是忽然變了一個人，眼神盡是輕蔑與狂妄的神色，她盯著陳曦，那么近的距離，陳曦甚至都看得到她眼中的自己。

“笑什么？”

“為什么不直接殺了我呢？”瘋淼淼的聲音都變了，她的聲音又尖又細，就像是指甲抓撓木頭的聲音一般。“恨的感覺是不是很爽快……我打不過你……你多厲害啊，驅靈師先生……”

”你不屬于驅靈學院，你們被教的不要有恨，不要有叛逆，要順從……但你看到了，只有恨，怨才有力量……先生，你可能會消滅我，但你無法毀滅我，還有千千萬萬無窮盡的我，我們才是這個世界的主人……你得感謝我，不是嗎？”

陳曦狠狠地甩了她一掌。

但淼淼似乎根本不覺得痛，她吐了一口血，仍是用那樣的眼神看著陳曦，她的眼睛深處，有什么東西，是極其黑暗的，陳曦忽然感到全身一陣冷意襲過，頭腦也冷靜了一些。

“你打女人了。”淼淼有些不陰不陽地說道，“你說過夢里也不能殺人……但你夢里打女人了……呵！出爾反爾的男人！”

“你是人嗎？你是靈！靈是不該存在于這個世界的！你……生來就是要被消滅的!”

“又是驅靈學院的什么鬼說法吧……你以為你看到的就是真的嗎？知道你為什么不會做夢嗎？”

“我當然有夢。”

“那也是因為我！不信你看看……等你回去，你就不會再做夢了……這些……都是你們那什么狗屁學院的……詭計……”

陳曦笑了一下，他的掌心傳來了那熟悉的觸感，淼淼忽然瞪大了眼睛，看起來似乎非常不可置信。

“你要做什么？！”

“破！”

陳曦話音剛落，淼淼便像被定住了一樣一動也不動，接著她全身都開始不自主地震顫著，震顫幅度越來越大，淼淼的嘴唇在抖動，她似乎在說些什么。

“……反正……我已經……給你植入了仇恨……植入了種子……你們最終會失敗……我們會回來……拿回我們自己的東西……我們的……東西……”

陳曦的掌下發出了爆裂的聲音，淼淼像是崩裂的花瓶，裂紋從陳曦的掌下瞬間蔓延至淼淼的全身，淼淼的身體忽然崩裂開來，黑霧自其身體中竄出，瞬間包繞了陳曦。

那霧氣中傳來嘈雜的聲音，陳曦分得清每一個音節，那是淼淼的回憶，滿是怨恨與痛楚，陳曦的身體像是被黑霧撕咬般疼痛，但也只是一瞬，那黑霧竄向樹林外，裹挾著嘶嘶的慘叫。黑霧沖向林外的花蔓羅與張雪然，花蔓羅直接護住了張雪然，但那霧氣還未沖到山下便已消失殆盡，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

這時，從林中緩緩走出一個人來，花蔓羅與張雪然立即起身迎了上去。

“結束了。”陳曦有氣無力地說道。

“你已經完成任務了嗎？”花蔓羅問道，同時她也注意到陳曦的額頭破了很大一塊皮，血糊了半張臉，除此之外，他看起來狀態還不錯。

花蔓羅伸手要為陳曦治療的時候，陳曦阻止了她，他轉過頭看著張雪然，她以一種猶豫不決而又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陳曦。

“想說什么就說吧。”陳曦對她說道。

“你剛才做了什么，什么叫結束了……我的意思是……你……殺了淼淼嗎？”

“對。”

“可是……你怎么能下得去手。她……她也只是……”

“你說過，這是夢。而且淼淼已經不是正常的人了，那團黑霧，你也看到了……”

“不是……”張雪然看起來很痛苦，她不停地搖著頭，似乎是喃喃自語。

“可是淼淼，她沒做錯什么……她是因為我……陳曦，你是不是也要殺了我？”

張雪然忽然說道。

陳曦抓住了張雪然的手，他嘆了口氣，接著說道：“不要想了，我怎么可能會那么做……而且，你的夢，你的回憶，都是假的。那是淼淼給你種植的回憶……”

“不！那就是真的！是我的回憶……一輩子都要追隨著我……我永遠都無法忘記，即使是在夢里。穿著白色長裙的小女孩，永遠被鎖定在童年……我根本無法逃脫……”

“我說了，那是淼淼！她給你植入那樣的回憶，真實的不可懷疑，你總是會想起來，會備受折磨，穿著長裙的小女孩，看起來很親切的男子，反復的折磨！！都是一模一樣的！我告訴你！！那都是假的！！”陳曦幾乎是在咆哮，與往日的樣子完全不同。

花蔓羅看著開始抓狂的陳曦，伸手覆上了陳曦的背，想要幫他平復心情，但陳曦卻像是被電到一樣，狠狠地拍開了花蔓羅的手。

“陳曦，你……”

陳曦痛苦地皺起了眉頭，淼淼給他的回憶又在折磨著他了，他只覺得恨……跟本沒有意識到他自己的無禮。他轉過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直到心情平復下來。

“雪然，你的夢太久了，應該要醒了……夢，只是夢。雪然，你該醒了。”陳曦這么說著的時候，他的手撫上了張雪然的背，有熟悉的靈魂觸手伸過來觸摸著陳曦的手心，陳曦說出了那個字。

“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