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隆死了，本該是塵埃落定，他殺了張柯，又想致陳曦于死地，照理來說，死有余辜。但陳曦的心中卻因他而產生了更大疑團。

米隆是怎么死的......穆羅院長去見他的時候，他是否還活著......還有夏桑教授，他們又是為什么要去見米隆呢。這一切都沒有答案，陳曦不可能去找院長和夏桑教授詢問。這疑惑就此便種在了陳曦的心中。

在得知米隆已死后，先前那名護衛隊員便出來帶走了陳曦，當陳曦詢問米隆死因時那護衛隊員以與陳曦無關為由拒絕回答。

在鐵牙山正門，任憑708號再怎么問，陳曦都一言不發。一直到離開鐵牙山后，陳曦才告訴火弦禁閉室內發生的事。

“他死了是好事，那天在星谷我就想直接殺了他。”火弦說道。

“可是我還沒來得及問為什么會是我。我覺得他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才找上我的。”陳曦跟著火弦漫無目的地向前飛馳，一片片云在他身旁掠過，他們就快要到學院外圍的云海了。

“你是初代魄種繼承人，他惦記你的魄種也是正常，不過米隆的死的確有些太突然了。”

“院長給我簽字的時候并沒有多說什么，說明那時米隆還活著。為什么在這么短的時間他就死了，是自殺嗎？”

“畏罪自殺在鐵牙山也不少見，就算不死，被關在那樣的地方，動不動還要被護衛隊的人欺辱，可以說是毫無尊嚴，這樣活著倒不如死了輕松。”

眼前忽然大亮，無垠的雪白在陳曦的腳下蔓延至遠方，他們已到了云海。但云海并不孤寂，有幾個人正在云海之上追逐打鬧，火弦與陳曦在云海的邊緣停下了腳步。

“以前我和東方也曾經跟他們一樣快樂，那時候我什么都不用想，也不用去擔心，就算有什么事，只要有東方在我都不用害怕。”火弦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忽然笑著說道：“我們去另一邊！”

說完這話，陳曦只看到火弦化為小白從他眼前竄了出去，接著便一頭扎進了云海之中，陳曦于是趕緊追了上去。

在云海的另一邊是高高的云山，小白在耀眼的云海之上飛馳著，腳下騰起陣陣白霧，藍天與云海伴隨風聲在陳曦身旁掠過，他因米隆而緊繃著的心也逐漸放松下來。

小白似乎是瘋了一樣，它在云海之上飛馳，打滾，時而來回捕捉騰起的云朵，或是在陳曦的腳邊左沖右撞，這情景似曾相識，讓陳曦想起了自己的小狗，小灰，小灰當年也是如此，喜歡奔跑和玩耍。

快接近云山的時候小白又離開了陳曦的腳邊，它跑的越來越快，陳曦的身體還未痊愈，根本追不上它，只看到它漸漸離自己越來越遠。

小白像是在朝著一個遙遠的目標前進，有一瞬間陳曦的心忽然感覺害怕起來，仿佛小白就會這樣一直跑，然后消失在他的視野里。

“小白！”陳曦大聲叫道。

但小白似乎充耳不聞，繼續向前跑著，它直接竄進了云山中，在陳曦的面前消失了。

陳曦的心中忽然無比慌亂，仿佛小白就這樣消失，再也不會出現，就像當年的小灰。

“小白！小白！”陳曦大聲呼喚小白的名字，但那云山稀薄，陳曦的聲音仿佛被吸收了一樣，沒有任何回響。

陳曦顧不得其它，緊隨小白的腳步往那云山里沖，卻冷不防跟里面沖出來的什么東西撞了個滿懷，直接跌落在云海之上。

云海柔軟，輕輕托起了陳曦的身體，那撞他的東西也從陳曦身邊滾落下去了。

“哈——”

原來是小白，陳曦一把將他抱起，拼命地揉搓著它的毛發。

“我還以為你要從我面前消失。”陳曦埋怨道。

“我能消失到哪里去？”

“不知道……我以前養過小貓和小狗，跟它們在一起時我很快樂，我能感覺到它們也很開心，我曾經以為我們會一直在一起，或者說，我從來都沒想過有一天它們會離我而去，但生命的來去的確是由不得我，任我再怎么不舍，它們都還是永遠地消失了。”

陳曦躺了下去，白云在它身下調整為適合他的形狀，完美地托著他的身體，小白就坐在他的肚子上，順著他的視線看著那云山和藍天。

“那時候我很不解，生活忽然之間變得完全不一樣了，一直以來它都對我都很溫柔，但忽然之間它就讓我看到了殘酷的一面。很多時候我都在想它們是不是真的就這樣離開了，那時候的我還很小，但已經被迫要去思考生命的意義。小灰，妞妞，它們來了，但又走了，除了記憶什么都沒留下來，有時候我都害怕萬一我把它們忘了，是不是它們就真的徹底消失了，沒人知道它們來過。”

說到這里，陳曦仿佛又看到了他的妞妞和小灰，它們在田野里奔跑跳躍，迎著朝陽又奔向晚霞。時間似乎又轉回多年前的午后，他帶著小灰從池塘回來，那時候的路邊有蟬鳴和蟲叫，有藍天綠草和泥土的清香。

“我一直都覺得，花草鳥獸都是有情有義的，萬物都有靈魂，沒有誰應該是被踐踏的，對別人來說，小灰和妞妞不過是畜生，但對我來說，它們是比那些人要重要的多，它們是我靈魂的一部分。”

陳曦不覺間又開始撫摸小白的頭，但他的眼角卻開始微微有些濕潤起來。

“你這樣子，真的很像東方。靈魂由先天魄種與后天精魂組成，你有東方的魄種，但你們的精魂卻完全不同。”

“你一直說我是東方青木，可是我對他完全不了解，你看，連你都覺得我們有些地方是很不一樣的。小白，我不是東方青木，我是陳曦。”

小白藍色的雙眼定定地看著陳曦，它伸出自己的右爪覆蓋在陳曦的手背上，緩緩說道：“是不是，你看一看就知道了。”

它抬起陳曦的手，然后低下了自己的頭，陳曦的手掌便覆蓋在了小白的額頭上。

“以吾之名，引歸夢魂。”小白閉上眼睛輕輕說道。

陳曦的掌下忽然出現了細小的銀色絲線，它們如煙霧一般徐徐升起，又在陳曦的手上纏繞，陳曦只覺得自己乏困異常，于是便閉上了眼睛。

“陳曦，你準備好了嗎……我和東方的過去……”

在入睡前一秒，陳曦聽到小白這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