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離那么遠干嘛？”

“上次變成一晚上冰雕的事還歷歷在目，我可不想又被你冤枉非禮。”

薇婭拍一下白蟒，示意它起飛，再回頭瞥了諾亞一眼，“你坐在它尾巴上，掉下去沒人能救你。”

“等一下，”聽到對方的話，諾亞連忙挪動過去，“若是我一會不小心摟住你，你不能再把我弄成冰雕。”

“起飛吧，白蟒。”

“嘶！”聽到她的吩咐，不需要什么準備動作，忽的一下，已經升騰于空中。

諾亞能感受到自己遠離地面，沒有護欄，蟒皮還是滑溜溜的，根本沒什么安全措施，他是不懂薇婭為什么能夠從容鎮定。

他一下抱住對方，“能不能飛低點？”

突然被他襲擊還是有點懵，但已經不抗拒，表情很快就恢復過來，“以后乘搭飛行道具，你的怯懦會讓人恥笑。”

“我不覺得恐高有什么可恥，再說我也不在意陌生人的看法。”

不在意別人的看法？真好，只是能做到嗎？至少其他人不會給你這樣的機會。薇婭嘆了一口氣，“只要還待在這個帝國，你就不能在他人面前露出怯懦。別人不會因為怯懦憐憫你，相反！你的怯懦會成為他們羞怒你的原因。”

諾亞沉默了，對方說得不錯，他不理會，不代表別人不找茬。在這個世界有力量才能獲得尊敬，懦弱會招致無窮無盡的麻煩，他意識到這一點很久，卻還是改不過來。

他閉上眼睛，試圖穩住自己顫抖的身體，想要克服對高空的恐懼。

薇婭知道對方已經理解自己的意思，但貼近后背上砰砰的心跳聲還是暴露出對方的恐懼。

她用力握住諾亞雙手，然后迅速掰開，嫻熟地從蟒背上坐過身，“把眼睛睜開。”

見他因為自己的舉動而變得慌張，薇婭將他雙手攢在手心，“相信我，睜開眼。”

她的話似乎給了諾亞一絲勇氣，緩緩睜開雙眼，無可否認高空的景色甚是美麗。但一想到地上的事物變成芝麻般大小，心臟就止不住地劇烈跳動。

按理說，每次學習技能時都要經受非人的折磨，即使遇到再大的危險，也不會恐懼如此。可在高空之上，一股涼氣不斷從腳底冒出，隨著血液蔓延全身，幾乎使不上力氣。

“我有話想跟你說。”

“什么？”諾亞知道對方的用意，想幫他克服對高空的恐懼，所以才強撐起眼皮，可心思就是集中不了。

有些話如果不現在說，可能以后就沒有機會。

她捧著諾亞的臉，“你、希爾娜還有卡瑪的事。”

諾亞一開始以為對方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但她的神色說明接下來的事非常重要，便強打起精神，將視線放在她的眼睛上。

她的瞳孔中倒映著自己的樣子，諾亞感到一絲安心。

“你的召喚物異于其他召喚師，至少在你掌握更強大的力量前，不能高調表現出來。不過幸運的是，你召喚物的使用方式并不招人顯眼，只是要注意避開魔法師。或許你還不清楚，你在某些人眼中已經成為魔法材料；而希爾娜的裝束再加上我給她的魔法徽章，能騙過不少人，但跟魔法師扯上關系的場所不要去，這種伎倆騙不了他們。最重要的一點，你現在可能還不清楚希爾娜對于魔法師的誘惑有多大，但她的存在能令帝國所有魔法研究所為之癲狂。”

之前對方說過，魔法研究所的老家伙不會顧及法律或是名聲，他們心中就只有對魔法的追求，他們能付出一切代價去獲取珍稀的魔法材料。

而這些人即使再出格，也不會有人出來指責，一是畏懼他們的力量，二則是區區一個平民，能為魔法獻身，是他的榮耀。

可有人問過這些成為魔法材料的人意愿嗎？

諾亞自嘲一笑，沒想到他和希爾娜會在別人眼里歸類為珍稀的魔法材料，這算是褒獎嗎？

人前絢麗夢幻的魔法，背后萬丈深淵的黑暗！

他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讓她繼續說下去。

“卡瑪的資質你清楚，讓我也產生嫉妒。所以你要提防的對象是所有貴族。以前我跟你說過對付貴族的一些手段，現在還要補充一點，事關貴族的一切行動，要好好斟酌，他們明的不行，設局倒是行家。回頭我會把一本帝國的法律交給你，研究透它，他們也是利用其中漏洞而已。”

“所有貴族都那么不堪嗎？”諾亞抱有一絲幻想，對方的話讓他心里很壓抑。

“大部分吧，”薇婭搖了搖頭，說道，“多少人能夠在安逸中保持心中一點清明？都在權利的斗爭中慢慢被腐蝕罷了。”

她把腰間的匕首解下來遞給諾亞，“以后用這把匕首，就不要帶著那根黑面包到處走，在你身邊會被當成傻子。”

“可是，”諾亞沒接下來，“這把匕首很珍貴，你不擅長近戰，它能在危急的時刻保護你。”

“你在擔心我嗎？”她的嘴角微微勾起，不知為何心情突然愉悅起來，她從魔法包中取出另一把匕首，只是匕鞘的紋飾不一樣，“別擔心，我有兩把。”

既然如此，諾亞也不再推托，拿過龍骨匕首。輕輕拉開，匕首沒有多少裝飾，顯得非常質樸，可那一瞬諾亞似乎看見一只巨龍在咆哮，死去的龍遺留下的骸骨居然還有這種威壓，他暗暗心驚。

“用它，把知道你秘密的人解決，我知道你從未殺過人，但這一步遲早要邁出去，不要為一時不忍而造成無法挽回的局面。”

這把匕首很輕，諾亞卻覺得它異常沉重，如果當那一刻來臨，他會有所改變吧，還能像現在這樣毫無負擔活下去嗎？

“如果你不想在一個偏僻小城平凡度過一生，就必須獲取貴族的身份作為掩護。而這要伴隨著血與肉，你要有心理準備。”

他把匕首別在腰間，原來比起這高空，令人畏懼的東西還有這么多，與之相比，似乎天空的景色是那么溫暖。

當從云朵的庇護下里出來，沐浴在陽光之下，身上一點點寒意漸漸消散。諾亞不清楚在薇婭眼中的自己是怎樣一個人。但通過她的瞳孔望著現在的自己，他清楚來到這個世界后，就注定不會安然，想起召喚他來的神秘人留下的話——在磨難中奮進，還是在此消亡，全都取決于你！

他張開手臂，現在沒必要糾結以后的事，真當那一刻來臨，恐怕就不會猶豫了。

薇婭見他眉頭舒展開來，知道他已理清思緒，便坐回身，指揮白蟒向露坦城飛去。

諾亞躺在蟒背上，望著近了許多的天空，其實恐高沒什么不好，心中就只有恐懼，也無閑情考慮其他事。他自嘲的笑了笑，人總是這樣，用一件事去逃避不愿面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