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大大的透明落地窗，江渝站在門口往里面看去，安仲生表情嚴肅，坐在會議室里主位，低頭沉思狀，和他平時的樣子，實在是有很大落差，這個小孩，怎么一回國就轉型成霸道總裁了。會議桌上的其他人都在奮力敲打著電腦，大概沒有在談重要的事情。

江渝敲了敲門，走進了會議室。

安仲生抬起頭，一臉的倦容，嘴巴上的胡子都冒了青，讓他看上去成熟不少。他的平頭已經長成了短短的四六分，雖然經過一夜，卻也還顯得一絲不茍，大概是一整夜沒有休息過，連夜開會討論公關方案了。

“我叫了外賣，大家洗漱洗漱，到茶水間吃點暖胃的早餐，喝杯咖啡休息一下，抖擻抖擻精神。”江渝用溫和的語調說了一句，但大家似乎一下子就從電腦屏幕上抽離出來，應該是真的太疲倦了，熬夜加班，確實十分不人道。

“那大家先休息一會兒，都辛苦了，別繃太緊，還有仗要打呢。”

沒過一下子，會議室就空了，只有安仲生還坐在座位上，看見江渝，笑容一下子綻開來。

“你來了啊。”

“休息會兒吧”江渝把藏在背后的外賣放到桌子上，“牛油果蛋治，還有熱牛奶。”

“高冷江渝人設崩塌，舔狗安仲生震驚到手抖。”安仲生用播音腔調侃了一句，挑了挑眉。

“欠抽呢？”話音落地，江渝坐到隔壁的椅子上。拿出手機，看著熱搜上的新聞，名字和事件的詞條已經降到了幾十開外，但有關的話題討論卻依舊熱度十足。

“越露這件事情，是真的？”

“她有自己的難言之隱。”

“可……”安仲生欲言又止，看著江渝凝重的神情，他喝了口牛奶，然后繼續說：“這是道德問題，萬一被封殺了怎么辦？她有苦衷，但我們公司是無辜的呀，我知道她有自己的公關團隊和工作室，但這件事就算淡出了大家的視線，還是會依舊留下一個道德污點，不斷被人拿來攻擊、詬病，對我們這種新成立沒有資源基礎的公司來說，簡直就是致命打擊，除了取消合作之外，沒有別的路可走了。這個社會，對女生的惡意要遠遠大于那個婚內出軌的男星。我知道這不公平，可是事實是這樣的。”

“仲生，她是一個好演員，我們不應該因為捕風捉影的新聞去放棄她。”安仲生聽見江渝這樣叫他，突然眼神閃動了一下，江渝從來不這樣叫他，讓他忽然感覺跟她距離很遙遠。

“捕風捉影？江渝，你剛剛才說完，這是真的，她真的跟有婦之夫在酒店房間共處一室一晚，你的底線呢？江渝。”

“可，這在大眾的眼中就是捕風捉影啊，況且越露你也認識啊，她是我們的朋友。”

“江渝，你能不能清醒一點，現在的你一點都不像你，你知道嗎？這不是你一個人的公司，這也不是你熟悉的古董罐子，不是你常打交道的藝術家！”安仲生的眼里充滿了不解和憤怒，江渝低下了頭，他說的沒錯，這是公司，不是藝術展，不是藝術家有大眾認為的道德污點可以被忽略的地方。“你知道你這些話有多幼稚嗎？江渝，不要用一個藝術家的角度看問題好嗎？我們在生意場上，要學會對別人負責任。”

“當年我也經歷過這樣一場輿論危機，在此之后我整個人都變了，我每晚都睡不著，那些人的話就像是一支支利箭，讓我感覺無時無刻活在槍林彈雨中，讓我只好織出殼子來保護自己，所以我現在看見越露，就好像看見以前的自己。我可能說的很幼稚，但我還是希望......”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這件事情的性質不同，我希望你能真的靜下心想想，不要因為我們認識越露，而影響了對事件的判斷。”安仲生的眼神柔和下來，看著低下頭像做錯了事一般微微含著背的江渝，把手搭在她肩上，輕輕拍了拍。

也不知道江渝回國的這個決定到底是不是正確的，如果不是又回來了，她也不至于又被勾起以前的回憶，她在英國那段時間，是他們最快樂的一段日子，如果時間被定格在那三年就好了。

“安仲生，可是，我本來就不是一個商人啊。”

“我也不是。”

安仲生轉過身，江渝看不到他的表情，知道她的這句話確實戳到他心窩子了，誰又想扛起那么大的一個擔子呢。她記得三年前他說過，一等到回國之后，他就要繼續搞音樂，繼續組樂隊，在全國的各大livehouse演出。可是現在，他被迫困在這里，而把他困在這里的，還是她江渝，她其實這些話說出口就后悔了。她想要幫越露，可是她也不能把公司和安仲生置于窘困的境地。

“快吃吧，等下涼了不好吃了。說說我們接下來的解決方案吧。”江渝說罷，轉身用手臂撐著桌面，低下頭，還是妥協了。

“嗯。”

他們討論了一個晚上，原來不是在討論江渝的公關危機，是討論新的電影項目。這個本子是現成的小說，有一定的粉絲基礎，作為公司的第一部作品很合適，原本進程緩緩進行，現在看起來藝人部是靠不上了，一個負面新聞比一個多，早知當初就該簽些沒有根基的新人。現在要加急推出，建立口碑，挽救一下差點就受損得沒有余地的公司形象，以免以后沒人敢合作。

江渝一想到這些就頭疼，之前一回國還想讓江一珉那個混蛋吃癟，現在想想，還不如修復文獻來得痛快些。她想報復，可空有一身戾氣，沒有一丁點合適的謀劃。

倏忽間，上午已經悄悄過去，中午的休息時間，江渝趴在桌面上，嘆了口氣。安仲生瞥向她，知她受不了這種工作狀態，無奈地看著她，也跟著嘆了口氣。

“你要是覺得悶不如回去幫你教授倒騰古董罐子。”

“不，我也想學一學怎么做霸道總裁。”

“這個狀態可做不了霸道總裁，只能當摸魚的員工，剛好，我們樂隊的專輯做好了，網易云會上線，我們去錄音室見證一下這個奇跡時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