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那比武場上看似尋常孩子一般生龍活虎的孩兒漠北,蘇莊主的思緒有些飄遠……
十一年前的一個冬日,因一件棘手的鏢號,蘇莊主不得不親自壓陣,幾乎帶了大半個鏢局的人出動了。誰知此時留在莊內年僅七歲的孩兒被賊人掠了去,一連三日,音訊盡失。待他三日后得到消息尋去,查探之后才發現孩兒身上七處經脈皆盡斷,且手腳經脈盡數挑斷,身著單薄地被棄在云遏山頂雪峰上。
那記憶至今歷歷在目,如今每每想來還是一陣后怕。記得那年冬日,南平接連飄了數日的大雪,待他尋得孩兒的時候,蘇漠北身上堆滿白雪,渾身凍得跟冰塊一般,悲痛之下,他耗盡大半功力才讓孩兒得以續命。
后又萬般求得仇萬海的幫忙,雖接上經脈,狀似與常人無異。但因那次劫數,漠北的身子骨根本不可能再像常人一樣習武了,尤其是內傷所致的經脈,致使他不能運用一絲真氣,否則真氣所致,接上的經脈也便盡數斷絕了。
說也奇怪,在漠北被劫走的第三日晚,一個黑衣人潛入山莊,告知他,他的孩兒此時在云遏山山頂雪峰之巔。他便連夜趕去,到那時才發現,漠北體內有一道游離的真氣,也正是這真氣護住心脈,才得以等到他趕去解救。同時毒手藥王在給漠北治療的時候,發現體內似乎已經有人給他用了藥,加上真氣的原因,漠北才沒有命喪雪峰。
翌日,后莊茅屋傳來一聲怪叫……
“什么?!”裴云沖不可思議地瞪著四人,大駭之下叫道,“又叫我去?”
“……”陸氏兄弟撓了撓頭,苦著臉,這小裴兄弟,雖說心思單純,但這一根筋的腦袋,咬死的事兒還真心不容易勸得動!
“我說老爺子,您老能別每隔三兩月就讓我去藥王谷給你偷藥材吧!那可是西域啊,我也累的很吶!”裴云沖一把將剛啃完的雞腿扔在竹桌上的盤子中,指著那幸災樂禍的陸氏兄弟,憤憤不平地說道,“感情這腿不是長你們身上了,不知道疼啊!”
“你個渾小子,什么叫偷?什么叫偷!”仇萬海臉色微紅,跳到裴云沖身旁,手執蒲扇氣沖沖地敲著裴云沖的腦袋,“這怎么能叫做偷呢,只是叫你去取一些罷了!”
“取?”裴云沖嗤笑一聲,毫不客氣地說道,“您說的真好聽,取而不問者,視為賊也!”
“……”蘇莊主嘴角一抽,這小子什么時候也學的這之乎者也的調調了!
“你你你!”老小孩兒被這少年氣的跳腳,“你”了個半日也沒你出個道道來,最后叉著腰理直氣壯地說著,“哼,什么偷不偷、賊不賊的。再說了,那些藥材,他們會用么?用的好的?那些藥材他們用的不當,只能當做一般藥草去用,白白浪費了,也實在是太糟踐東西了,可惜、可惜了!”只瞧他捋著白須得意洋洋地笑道,“這世上也只有我能將這些藥草用得好了!”
“糟踐東西?!”裴云沖嘴角有些抽搐,聽著老小孩兒的歪理邪說,憤憤道,“那是人家的,即便是糟踐,那也是人樂意的,礙著您什么事兒了!”瞧著他說的理所當然一般,心中陣陣鄙夷,撇撇嘴又道,“您這神醫當的好生清閑啊,用藥取藥都讓我去偷人家的,您這也太摳了吧!”
“你去不去?!”那仇萬海漲紅了臉,急了眼,吼道,“說那么多廢話,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裴云沖頭也不抬,丟了兩字出來。
“不去別吃了!”仇萬海見那裴云沖倔強得很,氣呼呼地扭過身去,將盤中的香噴噴地雞抱到一邊,獨自吃了起來,邊吃邊嘀咕,“就你那點破本事,除了替人跑腿還能干嘛!”
“噗——”陸氏兄弟一聽,憋不住了。
這兩人,一老一少,一樣的孩子氣,斗嘴拌架總免不了。
“什么!”裴云沖一聽,跳了起來,顯然是不樂意了,“這話我可不愛聽了!我也是憑著真憑實學、一招一式打上這‘金九’排位上去的!”
“那也不怎么樣,還不是個最末流的!”那老小孩兒仍舊回著嘴兒,瞥了瞥那跳腳的人兒說道。
“裴兄你就一句話,去還是不去!”陸氏兄弟在一旁推搡著說道。
“不去!別說一句話了,十句,也是不去!”裴云沖甩膀子坐到一旁去。
“好、好!”仇萬海皺眉做了個深思的神情,接著道,“呃,這……我記得我剛煉的‘舒筋散骨丸’還沒有找人試過呢,也不知這藥效怎么樣……”
“嗯,既是新藥,是得找人試試!”那陸氏兄弟憋笑道。
“……我去!我去還不行么!”恨恨地看著三人,裴云沖咬牙道,“你們到底要我去取什么藥材啊!”
那仇萬海捋了捋白須,娓娓道來,“西域藥王谷底噬骨草,漠北雄峰之巔尋陽草!”
此番前去,按著毒手藥王仇萬海的吩咐,裴云沖要取回兩味草藥,一味乃噬骨草,此草長在西域藥王谷低最深最陰之處,草身僅一寸多高,頂出兩瓣草葉,每瓣如孩子手掌一般大小,草葉頂端有一淡淡藍光小花。另一味乃尋陽草,這味藥草長在漠北雄峰之巔,吸收日光,呈血紅之色,草徑一尺,宛若手指一般粗細,不生草葉,徑上發紅花,那紅花若拇指般大小,紅中帶著金色斑點,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這一去西域、漠北,折騰數日,裴云沖才尋得這兩味草藥。
“什么藥草啊!”裴云沖將那兩味草藥扔了出去,,叫道,“味真難聞!”
“喂!”藥王大駭,伸手就要去接那兩味草藥,好在陸氏兄弟反應迅捷,接了下來。
“這藥草都是幾年才發一株,實屬難得,你要是碰壞了,你家少鏢頭就再等上幾年吧!”
“難怪我找了許久,才找到!”裴云沖大呼一聲,暗道,這老小孩兒本就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尋得這珍貴藥材,要是算錯了日子,不是白跑了一趟么!
“難得難得!”只見那仇萬海端詳這那兩味草藥,沾沾自喜道,“今日終于讓這小子給找著了!”
二十五年前,仇萬海夫人被陰陽七傷掌所傷的時候,他就親到藥王谷求藥,不料這花甚是罕見,幾年才長這么一株,藥王谷在他求藥之前已采了去。這三年每每差遣這小子去藥王谷,就是想看看這珍貴的藥草能不能尋得,沒想到真的讓這小子尋到了。
仇萬海深想一下,嘆了口氣,心想,或許這小子氣術未盡,亦是天意,二十五年前,他沒能救回夫人的性命,二十五年后卻要幫這小子續命!皆是天意!
“你們先回去吧,這藥還得煉上幾日呢!”說罷仇萬海推了幾人出了茅屋,闔上了門。
“陸兄,這藥真的能治好少鏢頭?”裴云沖看著那掩上的木板門,嘀咕一句。
“或許吧!”陸堯嘆了口氣,畢竟這是莊主甚至是御龍山莊上下都希望的!
按著右首旗的指示,眾人一連幾日背著那青銅大鍋莊前莊后苦練多次,只是這“燒菜”的功夫還是不到家啊……
“難吃!”
“呸,齁死我了!”
“這肉我怎么覺得還沒熟……”
“這色……我能不吃么……”
“還是讓福嬸教教他們吧,不然功夫沒長進,每月出糟踐掉銀子倒是不少……”
“……”
比武場上,三人僵著頭皮,冷著臉立在一旁,對面是一旁桌子,座上四仰八躺地坐著十一位金九鏢師。每位鏢師前擺著三道菜色,乃是今日蘇、蓋、云三人訓練的成效。
“我說,那個誰……”萬秋月瞥了一眼云崢,怨聲載道,“你們自己瞅瞅,這是人吃的么,黑黢黢的,誰能下得去嘴啊……人瞅著倒是白凈的很,這菜怎么就……”
“我說,那個誰……”李敖睨了一眼蓋九凌,淡淡道,“皮焦而肉未熟,火候掌握的不行,菜顛的過高,燒不好菜,倒把自己給累著了,亦是不行的……”
“我說……”
“到我了!”屠容看著插嘴的楚一鳴,怒瞪著吼道,“我要吃漠北哥哥做的……”說完,屠容笑嘻嘻地拿起了筷子,就去夾那“怪物”。
“別吃!”眾人一驚,齊聲叫道。
聶三娘一把拍掉屠容手筷子上的那“怪物”,說道,“小孩子吃這個不好,還是給那皮糙肉啦的人吃吧。”說罷嫌惡地將那“怪物”直接丟在一旁盛子郡的碗中。
眾人……
“……”盛子郡冷著臉,“我不吃!”
原馗站起身來,看看那三人,再看看那桌上的菜,說道,“既然火候掌控的不好,那就撤了吧。”
三人一愣,看著原馗就把其中兩個爐灶撤了去,只留一個在當中。三人額頭一陣發怵,看著那不知所云的原馗,暗道,每日搬這幾十斤重的大鍋已是夠累了,這爐灶撤了兩,難不成要他們頂著大鍋搶爐灶嗎?
……這,燙了手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