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瘸子見那白衣男子撿起刀,連連上去欲扶那白衣男子一把,不料卻被一旁的勁裝男子猛地出手攔了下來。
“嘿嘿……這事兒小的來就好……”那瘸子訕訕地收回手,賠笑道。
“不必。”那出手的男子冷冷地說道,面無起伏。那瘸子見三人沒有吩咐,便顛顛兒地朝那酒爐走去。
那白衣男子放下青絲緞子,看了看那瘸子,沒有出聲,又轉過臉去。
一時間酒店內寂靜的可怕,似乎是暴雨前的寧靜,壓抑,窒息,一呼一吸皆可辨聞。
蘇漠北原本與那秋氏兄弟吃著酒,看著方才的那一幕,一時間竟也沒了動靜,皆沉默不語,靜靜地吃著酒。許久之后,便瞧見那瘸子端著三碗清酒,顛顛兒地走來。
“客官,您的酒,三碗清酒。”那瘸子放下酒,又看了看那白衣男子,再看看那青絲緞子,才轉身離去。
那三人一直僵坐著,沒有出聲,就連吃酒的動靜都是微不可聞,若不是親眼瞧見那三人坐在桌前,萬不可能敢說有人在哪兒。
怪怪怪!蘇漠北瞅著那三人,在心中暗叫了三個“怪”!瞅了瞅那靜默不語的三人,蘇漠北又接著看了看原馗,只見原馗只是沖著他蹙眉搖了搖頭。
“嘎嗚——”
此時店外傳來三聲鳥叫,打破了這死寂的沉默。
那鳥聲,似黃鸝婉轉,似夜鶯清揚,微微響過,一長兩短。蘇漠北等人一聽,便知那是望川與北鳶查探完情況回來了,那是御龍山莊的鏢師走鏢之際的暗語,每每查探外圍,便以鳥鳴傳遞。
一長兩短,“門開大路通兩道”,說的是店家四周無異常,門前有一條主道路,道路連同兩邊,不見盡頭,乃交通便利之兆。
接著那鳥聲又起,三短一長,“暗巷有道”,說的是這店家后院有門,門連一條暗巷,暗巷往來不知。
之后那鳥聲一短三長,“玄機內藏”,說得是店家內布乾坤,有暗閣暗道,不是尋常酒家之設。
蘇漠北與原馗皆是一怔,臉色神色皆是一變。此時的蓋九凌、云崢二人還不知道御龍山莊的這道暗語,只是聽著外面這鳥聲有些怪異,遂沒聽出其中的門道。旁人就更不說了,自然也是不知。只是蓋、云二人見這二人換了神色,皆知情況有異。四人皆斂著神色,不為所動。秋氏兄弟坐在蘇漠北一旁,見這氣氛怪異,自然也沒有出聲,只淡淡地吃著酒。
不一會兒,那三人便飲完了酒,那白衣男子便招來那瘸子,引著路,匆匆上了樓。
“財不顯白哦。”在那瘸子引這三人行至蘇漠北身側時,蘇漠北端著酒杯,淺淺地啜了一小口,懶懶地出了聲。
照著望川與北鳶二人的打探,蘇漠北知道這家店并不是什么正經八百的生意人家,更何況方才那瘸子明明也是有意撞翻了那白衣男子的袋子,瘸子的這些小動作自然逃不過蘇漠北的一雙銳眼。許是被那不知名的刀所吸引,不說那刀如何,只是那上好的青玉便足以讓人心生異念了,蘇漠北好意地提醒著。
那三人頓了頓,白衣男人輕輕地看了一眼蘇漠北,道了聲“多謝”便上了樓。
“蘇兄弟瞧出了?”秋氏兄弟見狀,待那四人上了樓才低聲問道。
“兄弟我初涉江湖,哪能看出什么道道來。”蘇漠北換了神色,哈哈一笑,接著說道,“只是那刀,確是是一把好刀,就說那上乘的青玉,也值了不少銀子。伯大哥、仲二哥不也說過么,這烏南梅鎮,多的是盜匪小賊,這見財起意之人想必也是不少有吧……”蘇漠北說道此處時,適逢那瘸子送了客人上樓又折了回來,蘇漠北淡淡地瞧了那瘸子一眼,不緊不慢地說道。
“嘿嘿……”誰知那瘸子竟然也不慌張,沒皮沒臉地嘿嘿一笑下了樓,顛顛兒地到了蘇漠北桌旁,說道,“這位小爺說得對,這地兒就是盜匪小賊的地兒,各位還是小心為妙、小心為妙!”說罷又顛顛兒地往那內廳行去。
一桌晚膳,各懷心思。晚膳用完,一行人便各自回了房。
房內蘇漠北關了門,上了鎖,才低低地對著眾人說道,“那刀可真是一把好刀。”
“你是怎知的?”蓋九凌輕輕地嗤了一聲,倚在門邊兒上問道。
“那刀柄乃是上乘青玉所致,那青玉色質皆是絕物。那刀身也是不凡,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那刀身通黑,卻泛著綠光。”蘇漠北將方才在樓下瞧見地與眾人說道。
若說光是那刀柄上的好貨色,還不足以讓他稱道,只是方才蘇漠北所坐的位置剛好沖著那袋子口,順著那漏出的縫兒看去,那刀身通黑,上頭隱隱泛著寒光,幽幽綠綠的。此物實屬罕見,想必是上乘的悍鋼所煉制,可惜只露出了那么一角,他也看不出個究竟是何物所鑄就的。
“刀身通體發黑,刀面閃著綠光?”原馗一震,心中大駭,頓了頓神,神色凝重地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把刀乃是黑炎寶刀!”原馗擰神說道。
眾人一愣,黑炎寶刀!
據說這黑炎寶刀乃一百多年前乃鑄刀世家的六十七代刀手神一手為無涯山莊的莊主沈無涯鑄造的。當年神一手愛慕沈無涯之妹,便想鑄造此刀獻予沈無涯,只求得沈無涯將小妹下嫁于神一手,不料刀成之日,神一手卻沒了蹤影,后來被發現死在自家刀廠之中。
據說那刀鑄成之日,神一手見那寶刀,瞧了半日不語,之后便自縊而亡,至今沒有人知曉其中的緣由。
有人說,為了鑄造這把黑炎寶刀,神一手不眠不休十多日,心神大損而亡。
有人說,黑炎寶刀聚吸靈性,鑄成之日吸金納鋼,神一手被吸了進去。
有人說,神一手鑄刀成魔,亂了心智,自毀而亡。
但這只是傳說,江湖上根本就沒有人見過那把寶刀。當日神一手為了鑄造此刀,三個月前便閉門不見客,孤身一人將自己關在刀場,這一煉就是三個多月。三月后的鑄成之日,神一手看了那黑炎寶刀之后便封了刀鞘,并遣弟子送刀往無涯山莊,自己卻自縊刀廠。
那弟子將刀送至無涯山莊的時候,沈無涯只說了一句“此器不可見世也”,之后便把那刀藏至山莊密室之中,至此再沒用過。
多少年來,江湖之中舉不勝數的愛刀之人,聞言此刀,不論明訪還是暗盜,屢上無涯山莊,但沈無涯皆不愿將寶刀拿出,江湖豪杰皆無緣與之一見。四十多年后,無涯山莊漸漸沒落,沈莊主死后,山莊無人做管,一行人沖上無涯山莊,在山莊之中足足搜了三日,竟也沒能尋得那把黑炎寶刀。
據說那黑炎寶刀,乃紫金煉制,紫金燒至暗黑,再鑄。那刀身通體黑如墨,刀面泛著白光,刀面上卻隱隱泛著幽幽的綠光,神奇無比。那黑炎寶刀鋒利無比,刀口所至,無需用力,斬金而金無痕,截玉而玉無屑,為歷代武林豪杰所念之物。這便是為什么一百多年來,武林之人為什么對此如此神往的緣由。也許是這寶刀神異,亦或是這鑄刀之人神異,一百多年以來,這刀似乎是從來沒在這江湖消失過一般。
“那可真是把好刀!”眾人聽了原馗的話,不禁嘆道。
“真想見識見識這黑炎寶刀的威力!”蘇漠北喃喃自語道。
“切。”蓋九凌嗤笑一聲,說道,“刀好不好,只有使刀的人才知。那神一手還親手鑄造了那刀,最后不也落個自縊的下場,如此一來,可見這也未必就是寶刀了。”
“不錯,沒有人比用刀之人更懂刀了,即便是鑄刀神手,也是如此。”原馗說道,“只可惜那神一手已經自縊,否者倒真要瞧瞧這黑炎寶刀的神武了。”原馗嘆了口氣,說道。
“可惜可惜!”蘇漠北又道,“這樣的寶刀,江湖上竟無人欣賞,可惜!”
“少鏢頭有什么可惜的,即便給了你,量你那刀法,也用不好那寶刀!”原馗哈哈一笑,打趣地說道。
“寶刀配英雄,若是配你……就有點糟踐了。”蓋九凌聳了聳肩,淡淡地說道。
“……”蘇漠北看著這二人,一時氣悶的慌。
“只是不知那三人是何人,為何會有這黑炎寶刀?”云崢看著一行人,蹙眉問道。
“那三人武功皆不在你我之下。”原馗看了看蓋九凌,又看了看云崢,說道。
“右首旗何出此言?”望川急急地問道。
“我瞧那人氣息似有若無,若不是絕頂的高手,怎會做到如此之境。”原馗又說道,“想必那白衣男子的武功還在我之上呢!”
眾人大駭,原馗乃南平武林第一好手,即便是在四國之中,也是翹楚,如今卻躍出個武功可能盡在原馗之上的人,而這人還未在江湖之中。
“不管是什么人,手執黑炎寶刀的,定不是尋常江湖之客。”原馗看了看眾人說道,“今夜,大伙兒都警醒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