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虎,你把菜送至前頭,待這一批客人走后立即關門歇業。收拾行囊做外出假象,帶上小虎和胡樂回黑水涯。”
“若有人問起,就道家中有急事,旁的不需多言。”
“路上不許滯留,抓緊回去。”
“到了黑水涯,把他們托付給白暨。隨后你速去熊母處,取其精血兩滴,毛發數根。”
“我留下紙鶴一只,取到精血后,速跟紙鶴與我匯合。”
三言兩語快速交代好后續事件,最后一字落下,胡安安已不見蹤影。
熊吉在哪?
她不知道!
胡安安只是感受著遠方自己的龍息所在,順著找尋。
在下黑水涯之前,她曾經給幾個小家伙一人準備了一枚保命玉佩,為的,就是給他們增加一份保險。
她曾想過,下山之后會發生什么,誰也無法預測。萬一某天小家伙們被衛道士追捕,或者是惹上不能惹的人物,她又不在,玉牌可為他們爭取到逃跑的機會。
因此,玉佩里面除了蘊含了她最強的一擊外,還附帶了一個小型的傳送符印,可將玉佩主人隨即傳送到原身所在五百米開外。
這已經是她力量所及的極限了。
胡安安來到這個世界已近五十年,但是按照她漫長的龍生來看,她尚處于嬰幼兒時期,相當于人類幾天大的小嬰兒。便是按照尋常妖物來看,也是小小幼崽一枚。
得虧她血脈特殊,天生具有神力,加上有龍族傳承記憶幫襯,才能在如此短時間內力挫黑水涯大小妖怪,成為山主——當然,那些潛修的大妖,她暫時還打不過。看在她還是個幼崽的份上,那些大妖都不與她爭那所謂山主地位。
不過,她的最強一擊,已是能將潛修的大妖重傷了。這樣的力度足以攔截住那個攻擊熊吉的人或妖鬼,為熊吉爭取一線生機,讓他躲藏起來。
給玉佩的時候,她曾細細交代過詳情,并囑咐他們,在逃離后立馬隱藏起來,等待她過來。
現在,小熊吉指不定躲哪個角落里獨自舔舐傷口,眼巴巴地等著自己。
只要一想到這樣的情景,她的心就揪著,隨之而來的,是滿天怒火。
胡安安全力飛馳,趕往自己氣息所在之處。
一個日夜后,她出現在一個荒野的山頭。周圍樹木橫斷,草飛花落,一片狼藉。
山間隱隱有鐵銹味,胡安安利眼一掃,抬步走到一個淺坑旁。那附近的泥土色澤較旁邊的略深,捻一捻放鼻間一嗅,有熟悉的氣味夾雜了旁的存在。
讓她熟悉的,自是小熊崽。
胡安安冰著臉,眼底火焰熊熊燃燒。
她仔仔細細搜尋了遍山頭,心頭略松口氣:除了一開始那地,其他地方都沒有打斗痕跡,血跡也就淺坑處一地。附近的小妖都道有兩伙人之前在斗法,后來白光閃過,其中一個不見了,另幾個找了會氣沖沖離開了……它們離的遠,只知道個大概,連打斗的是人是妖都不知道,好在可以肯定,熊吉確實逃脫了。
口袋里掏了掏,找出幾顆烏梅糖,遞給小妖當是謝禮。
胡安安道:“如果你們看見受了傷的小熊崽麻煩通知我一聲,回頭我請你們吃好吃的。”
“你為什么要找他?”
“什么吃的?和這一一樣甜么?”
“我不喜歡這個,太甜了,有其他的么?”
“……”
那些個小妖七嘴八舌地追問著,胡安安靜靜聽著,等它們都不開口了才道:“我是小熊的家人,他出來玩被壞人打傷了,所以我來找他。”
“他現在很不好,請你們幫我找他,找到后我給你們做好吃的,我會做很多好吃的。”
“如果碰上除小熊外的另一伙人,也煩請告訴我。不過,他們很危險,不要貿然接近。”
“是家人啊,真好。我的家人都死了!”一個小妖倏地嘆了口氣,神情沮喪。他是只小天狗,原是住在隔壁山頭的。有一天山中來了幾個人類,他們走后,他的家人都不見了。他猜,他們一定是被人類抓走吃了,為此傷心難過了好久。
他知道失去家人的滋味……眼前的大妖好溫柔,還會給他糖吃……再沒有比她更好的大妖了……
“放心吧,我會和小伙伴一起幫忙找的。”他鄭重其事地開口。
“謝謝。”胡安安淺笑,眉間緊鎖。
又問了些這邊有哪些大妖怪,讓小妖們有事去山下小鎮路口處等自己,便匆匆離去。
熊吉為了不使人輕易找到自己,必定隱藏的很深。
胡安安也不知他的傷勢是誰造成的,不敢輕易找那些大妖幫忙,獨個自己到處轉悠。她卦術不精——傳承里沒有教這個的,她會的還是之前在山中時與那些妖精學的。都是些皮毛,算不了太細。
只盼望著大虎趕緊過來。
卻說那大虎帶著兩小回了黑水涯,將他們一托付就自去尋了母熊。
聽得自己崽兒下落不明,母熊吧嗒吧嗒落下淚來,嚷嚷著要一起去找娃。
“山主有吩咐,熊吉必是受了傷的。命你在洞中等候,準備好一應藥物。她自會想法子帶熊吉回來。”
“可——”母熊猶豫著,著實不放心。
“熊嬸嬸,白暨曾說過,山主可不是一般的妖怪,來頭大著呢,比他還要尊貴。你想,他可是神獸白澤的后代,山主比他還尊貴,那會是什么?她既是說了,讓你在洞中等候,你就安心等著看,山主必定會將熊吉平安帶回。你貿然前去,說不得會壞事。”大虎忙安撫她,語氣篤定。
“唉~”母熊長嘆,為人母,她哪安的了心。
但大虎所言,確讓她心有顧慮。故,拔禿了胸口處的毛,又擠出十滴精血交與大虎,催他趕緊上路。
日升中天,小鎮上家家門戶緊閉,不見小商小販在外吆喝,行人走動,孩童嬉鬧,甚是冷清。更怪異的是,十里一白幡,竟似有許多人家都在同一時間有親人去世。
街上有一少年郎負劍而行,身旁有一官員模樣中年男子作陪。
那中年男子是本地父母官,姓沈,說不上多勤政愛民,但也不是那草菅人命之徒,因而還算是比較受當地百姓歡迎。
還有半年,他任期就到了,原想著使得銀錢給屁股底下的位置挪個地。不想,三月前他接到報案,說是紅楓鎮某戶人家的妻子在家里不見了蹤影。
他原以為是有人謀財害命或見色起意,查了幾天,仍沒頭緒。正為難呢,又接到人口失蹤案,這一回丟的是個成年男子,道是外出訪友自此下落不明。
打那時候起,小鎮上三天兩頭有人失蹤。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有在家門口玩耍時不見的,有外出沒回的,有……千奇百怪,且毫無相連之處,鬧得鎮上人心惶惶。
更有那,眾目睽睽之下失去了身影,妖怪之說,就此傳開。
沈大人嘆氣,原以為自己可能官位不保,現下小命能否保住都是個問題。
道士,和尚,找了不少,沒一個有用的。反倒惹惱了妖怪,竟使得鎮上的人再也出不去。進倒是可進。
好在,他原也沒奢望這些野路子,早早就遞了信,求來位真神。
他求的這尊真神,就是身旁的少年郎,乃是他本家的小堂弟,名為沈昀青。
說來這沈昀青,也是個奇特人物。才出生,就被一位仙師收為弟子帶回仙山養著,逢除夕才準予回來與父母團聚。但不得食凡塵谷物,一應進口之物都由仙使在仙山時做好了送來。
莫看年歲小了些,卻是道中高手,才五時就能替宰輔除去家中惡鬼,后又陸續辦下許多除魔大事來。
蓋因他不好名利,回回除了妖魔都要推他人出來領功,才不為人知。
沈大人會知曉,純粹是因為他曾親身參與過。那可真是一次糟心的體驗!
“堂弟,你看,如今的紅楓鎮堪比鬼林,人人自危,久不聞笑鬧聲,實在慘絕人寰……還請堂弟多多用心,為兄在此替百姓謝過。”沈蘊和一摸胡子,滿面愁苦,好一副憂國憂民的正直表相。
沈昀青眼角一抽,他當初可沒少被這副外表欺騙。
“我盡量。”
他自來謹慎,不會事情沒辦完就夸下海口,故簡短吐出三字。
“堂弟謙虛了,為兄相信以你之能,任何妖物都要伏地投降,必能解百姓之危……時間緊急,就不多做耽擱了,請——”沈蘊和伸手,示意他趕緊行動。
“……”瞪眼,沈昀青散發冷氣,“沈大人是不是忘記了什么?”他一路奔波,到這點尚未吃食,身為主人家,難道不該招待他一頓?
忘了什么?
沈蘊和堅決搖頭,表示自己什么都沒忘,捂緊錢袋子,催促他趕緊辦正事。至于沈昀青表示他還沒吃飯——
呔,那一定是看錯聽錯了,他家堂弟可是仙人子弟,不食俗物……
“我十歲之后,飲食再無忌諱。”磨牙聲傳來,沈昀青瞪他:請人辦事連口水都不給喝,這事不地道!
“衙內尚有許多要事,為兄先走一步了,堂弟自請之。”掏掏耳朵,沈蘊和表示自己什么也沒聽到,腳底抹油溜了。
他家堂弟身家可厚,本領高超,區區膳食,定能找到法子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