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旁是一道斜坡,坡上長滿嫩草,草色青青。
嫩草地往前望去,則是一片平曠的土地,再遠處稀疏地生著幾棵樹。
星光下,易染塵仰著頭,躺在一片嫩草地上,翹起了二郎腿,一陣陣夜風拂來,夏天的晚上,這個時候最是舒服。
他忍不住想笑,這幾天真是幾經(jīng)生死,每次瞧著都那么險,每次又都給他化險為夷,實在不得不讓人得意一番。
他今天已十七歲,在山上生活的日子太過于清幽,少年人的天性總不免被壓制住。
今夜鬧了一圈,他那青春期時的躁動與不安,天性里面的調(diào)皮搗蛋,似乎都在這一夜得到了很好的釋放。
他想起了對付馬氏兄弟時用的武功,那真是智慧與武功的結(jié)合。似乎那個時候才將凈天派的武功發(fā)揮得淋漓盡致,凈天派的武功本就是順隨自然的。
他忍不住有了一點點自得,這卻是少年人容易有的一種弊端。
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了過來,一個人笑呵呵地走了過來,又在自己身邊躺了下去,徐如風。
徐如風忍不住笑道:“我讓你鬧一圈,沒想到你竟然把那馬氏兄弟氣得快掉了半條命,如此一來,我也不好下手太輕。”
易染塵得意洋洋地道:“誰叫他們平白無故的就要傷人。”他卻半點沒提過自己聽了他們隱私的事。
易染塵又道:“風大哥,你是從他們莊里偷了什么東西嗎?他們說的話,我倒也聽到了一點點。”那個“偷”字說出口很是自然,倒沒有一點兒的瞧不起的樣子。
徐如風瞧著易染塵,不由得苦笑道:“聽你的語氣,似乎不覺得這是一種什么可恥的事?”
易染塵笑笑道:“他們看著不是什么好人,偷他們點東西也不算多過分的事,所以你能告訴我那到底是什么嗎?”
徐如風的目色變得有一些深沉,道:“那是一顆夜明珠,我從未見過如此大的一顆!”
易染塵好奇道:“可以給我看看嗎?”這一句話純粹只是來自于他少年人的好奇心,并不是在貪圖那些珠寶。
徐如風苦笑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我手上了。”
易染塵“啊”了一聲,道:“難道被……”話只說了一半,忽然住了口。
過了半晌,徐如風道:“干嘛只說一半?你是不是想問被誰搶了?”
易染塵吐了吐舌頭,道:“我本來想問你‘是不是被誰搶了?’但是問到一半,想起你的語氣有點不愉快,繼續(xù)問下去吧,好像不太好,不問下去吧,可又問了一半,索性閉嘴吧!”這少年心思轉(zhuǎn)得雖快,嘴巴卻更快。
徐如風道:“跟你說了也無妨,珠子我送給了一個人,一個女人。”
易染塵差點跳了起來,四下張望著,叫道:“在哪?在哪?”但星月之下,只聞得淺草間蟲鳴響動,樹葉間清風搖曳,哪有其他。
徐如風拉著易染塵坐下,嘆了口氣,道:“你才幾歲,為什么聽到女人就這么興奮?”
易染塵忽然有點臉紅,想了想,道:“在山上待太久了,從來沒見過女孩子,一時激動了。”
徐如風嘆了口氣,道:“這又有什么好了?”
易染塵道:“那她長得好看嗎?”
徐如風喃喃道:“好看嗎?好看嗎?”心底似乎出現(xiàn)了她的影子,忍不住道:“不管別人怎么看,她在我心底總是最美的!”
易染塵道:“那這個時候你應(yīng)該是和她待在一處,為何過來這邊找我?”夏天的夜晚不正是情侶間獨處的最好時光?易染塵反而有點怪他浪費此等良夜。
徐如風卻道:“我根本沒有見過她的面,我只是偷偷地將夜明珠送了過去。”
易染塵“啊”了一聲,道:“為什么?”
徐如風道:“何必相見?”
易染塵道:“唉,你不后悔?”
徐如風的目光變得深邃,道:“不后悔!”
易染塵忍不住道:“你就不怕她傷心嗎?”
徐如風道:“時間久了,她自然就會忘了我,何況我做的事,本就是我自己的事。”他望著蒼穹,眼中流露出了幾分凄苦之色,隨即朗然道:“染塵,今夜的事不能說出去,也不能跟人說你認識我,可以不?”
易染塵苦笑道:“好!”又續(xù)道:“最近我遇到的朋友為什么都這么神秘?”
徐如風道:“每個人都有些讓人不想知道的事,攢得多了,就變成了神秘了。你不也有一些神秘的事?”
易染塵道:“那你也得答應(yīng)我一件事!”
徐如風道:“什么事?”
易染塵道:“單大叔與你在山溪間打架的事,誰也不能說!”
徐如風道:“那天我穿著什么衣服?”
易染塵道:“黑色!”
徐如風道:“那就是不愿意讓人知道的意思,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兩人談了一陣,躺在那片柔軟的草地上,差點便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