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染塵道:“師兄,你是什么意思?”攔道的正是陸茗。
陸茗道:“這事你別管。”
易染塵道:“師兄,我已經答應明心要上山救她的。”
陸茗淡淡道:“人家好生生的成親,要你救什么?”
易染塵道:“那好,我去參加喜宴,這你可不能攔著我吧?”
陸茗道:“喜帖呢?”
易染塵一愣,一時不知如何對答,陸茗柔聲道:“剛才我這一聲大喝,他們自然以為你是在替他們對付攔路的人,面子上我已經給足了你了,今日你就給我好好留在山下。”
易染塵苦笑道:“只怕不行。”語聲未了,身形一晃,向后急退,忽覺一股氣流跟隨襲向后心。易染塵只得回掌反撩,猛覺得一股陽剛之極的掌力迎了上來,來勢強勁,連呼吸都不免有些急促。
原來陸茗發的是陰陽雙掌,陽掌先發,陰掌后發,但是陽掌慢,陰掌快。
易染塵知道這是“撥云見日手”的功夫,急忙躲在一側,一掌向陸茗當頭擊落,叫道:“師兄,再來我可不給面子了。”
陸茗笑道:“你便不客氣給我看看吧。”左掌高,右掌低,一招“風流云散”,連消帶打,反攻了回去。
衛庭等一十五騎這時已快奔到半山道,前頭山坳處又轉出六人,為首的卻是周百承。
衛庭怒道:“這群陰魂不散的家伙,乙組七人,上去牽制住他們。”
七騎人馬迎了上去,周百承還未開口,七把大刀已然攜著勁風劈來。
這時衛庭只得帶著余下的七人縱馬快奔,好不容易奔到了山門口,前頭又是一陣呼喝,山門之畔一下子鉆出來一十五人,但見旗幟交錯,鋪天蓋地而來,竟是三個五行小陣組成的五行大陣。
衛庭陡然一聲大喝,從馬上飛身而起,叫道:“余下七人跟他們拼了,不死不休。”語聲方了,他已縱出陣外,他心頭一陣火氣又一陣后悔,不應該小覷了鐵旗門這個門派,自己帶的人馬雖多,總不及人家一個一派之力。
想到此處,今日也只能以一命報以明家堡。
這時山上旭日映照,滿地生輝,他身形縱躍極快,一下子便是數十丈,忽然間前方光芒閃動,風聲驟響,五面旗幟當頭罩來,他吃了一驚,雙掌蓄力,推了出去,人已借勢縱出。可是腳步還未站穩,又是五面旗幟襲來,分點雙肩、兩肋、小腹,他左扭右轉,閃在一側,正要搶出,又是五面旗幟指來。
只見人影來回交錯往復,一時間身周圍了一十五人,他吃了一驚,定了定神,自己已被圍在陣中。
一十五人之外尚有十一人,為首一人正是那潘管家,他上前拱手,微笑道:“在此久候閣下了。得知衛先生將要來到,特意操練出這路五行旗大陣招架佳客。”
衛庭瞳孔已在收縮,這一十五人任意五人結的五行旗陣都比不上成百諾等五個師兄弟所結的,但是三陣合一,陣外又有十個生力軍隨時補替,一旦被纏住打持久站,自己的功力只會越消耗越大,直至最后,所攜帶的人馬只怕都會一網成擒。
想到此處,心中泛起一陣寒意,說道:“既然如此,我明家堡認了,帶我去見我家小姐吧。”
潘管家一怔,隨即笑道:“魏先生,咱們都是當管家的,都懂得一死以報主家,你心底想的,我未必想不到!”
衛庭怒吼道:“好,既然如此,我就跟你們拼了。”雙拳一錯,擊向面前的一位鐵旗門弟子。
他的心思既然被潘管家所窺破,這時也只能撕破臉了。
潘管家低聲吩咐了幾句,轉身即走。身后衛庭怒吼之聲不住傳來,他卻也只能暗自嘆了一口氣。
一直未出面的鄭秋實忽然來到了小院,及其恭敬地請走了蘇如鏡。
蘇如鏡這時不走也不成了。
明心獨自一人待在房間,幾個丫鬟走了進來,手上各捧著鳳冠霞帔,新娘子所用之物,一應俱全。
明心瞧見了這些,心頭大怒,全都給它砸了出去,又將丫鬟們都趕走。
可是走了這三個,毀了這一份鳳冠霞帔,跟著就又來了三個丫鬟,一份新的鳳冠霞帔。
她鬧了三次,到了第四次還想鬧的時候,突然發覺自己就像個傻子。
她能砸多少?砸東西,趕人不也要力氣?
唉,一個女子被迫嫁給一個自己一點兒也不喜歡的人,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滋味?
這時她好像已經沒有什么可以指望的了。
她忽然想起了易染塵。
該死的家伙,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難道他真的騙了我?
想到此處,明心的心忽然就涼了。
可她又想起了一件事,易染塵似乎說過,“我若不來,你帶人來砍我!”
她心底忽然有了一絲計議,她不再趕人,也將鳳冠霞帔戴了起來。
吉時已快到了。
婚禮已將進行,新娘子款款走進拜堂的大廳。她既沒有鬧,也沒有叫。
單百華做好了一切防備,逼著明心不得不從,可是他做的準備好像一點兒也用不著。
大廳前坐著一個很威武的中年人,他的年紀比中年人還要再大上一些。但他之所以坐在這里,卻不是因為他的年紀,而是他的身份。
他是鐵旗門的副門主,鄭秋實。
他威嚴的一張臉滿是笑意,正含笑瞧著面前的這對新人,高堂已經拜過,只差新人交拜。
這只是一剎那間的事,只需頭一低,禮便成了。
所有人都在等著這一剎那的開始,的結束。
他們已經在準備恭賀,可就在這個時候,新娘子忽然手一掀,紅蓋頭便取了下來。
新娘子并未著裝,但是素顏之下仍有一種天然的美感。
大家心底都在暗暗贊嘆新娘子的美貌,可是沒有人敢開一聲口。
新郎官臉色已變,鄭秋實的臉色已變。
喊禮的人默然半晌,這種場面他實在從來沒有見過。
過了片刻,鄭秋實才勉強笑道:“禮成了,新郎官帶新娘子回洞房吧。”他雖然在笑,目中已蘊著一股怒火。
單百華伸手正想攬住明心的腰,明心一閃身,避了開去,冷冷道:“場中的人若是不瞎,應該看得出禮并未成,我們還不是夫妻。今日不是,以后也不會是。”
單百華忍住怒氣,柔聲道:“明心,你可不可以不鬧?”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朝著她身后兩人點了點頭,兩人一齊上前,雙手齊出,正要扣住明心,只要逼著她完成最后一禮,豈不就成了?
哪知這時門外“呼”地一聲,兩顆小石子飛快地砸了進來,正好砸在那兩人的暈穴。
到底是什么人來砸場子?
難不成不要命了?
可是明家堡的人不是已經被鐵旗門的人攔住了嗎?
又會是什么人?
鄭秋實站了起來,朗聲道:“何方高人?敢請一見?”他一開口,語聲中凜然有威,真具一派大宗師的風范。
眾人的目光都向外望去,都想見見這個不怕死的人到底是誰。
一陣緩慢而穩定的腳步聲傳來,眾人忍不住驚咦了一聲,進來的竟是成百諾!
鄭秋實變色道:“百諾,你做什么?”
成百諾淡淡瞧了場內眾人,道:“不是鐵旗門下的請出去。”他一字字地說出來,聲音雖不洪亮,卻刺耳地傳入了眾人的耳膜。
他本就蒼老的臉與這禮堂一映,加上那凝重的表情,許多人心中都將他當成了鬼,一個個地走了出去,那些原本就是鐵旗門下的弟子也突然有點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可是他們的身份已決定了他們走不得。
單百華厲聲道:“大師兄,為何開我玩笑?”
鄭秋實怒極反笑,道:“好,好,好!師兄收的好弟子,連我也不放在眼里了,你是不是想趁著今日殺了我們倆,自己獨大?”
成百諾垂下了頭,隨即抬起,道:“不敢。”
鄭秋實厲聲道:“哼,這時候狡辯什么?”身形一晃,一掌便向成百諾劈了下去。他前一刻還在大廳內側,后一刻已到了大門口。他這一掌中的力道渾厚無比,成百諾若是不出招抵擋,一條命至少也得去了七八成。
哪知成百諾卻一點兒也沒有抵擋的意思,反而將頭垂了下去。眼看一掌將要擊中,再也無可挽回,門外忽然一陣風吹了進來,大家只覺眼前一花,成百諾身前突然多了一人,伸手一格,輕輕巧巧的那么一招,竟然就此化去了鄭秋實的那力道渾厚的一掌。
稍稍識得那人的不由得一驚,道:“這不是最近到鐵旗山附近的那個老啞巴嗎?”
鄭秋實一雙眼睛緊緊盯著那人,目色從驚訝,詫異漸漸地轉為了平和,他只說了一句,“是你!”
老啞巴瞧著他,淡淡地一笑,道:“對,是我!”這一來眾人更是大出所料,老啞巴怎么會說話?
難道他本來就不是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