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前一段日子江湖上一直流傳著燈蕊教的人要去闖上凈天山搗亂。
可是凈天山在江湖上的名氣卻是默默無聞,只有少數幾個人物知道,而這幾個人物中,鐵旗門的單秋元恰好在年輕時受過凈天老人的恩惠,這時難免急著去凈天山助拳。他在凈天山趕走了燈蕊教中的人物,害怕他們挾憤前來鐵旗門大鬧,所以在出發之前將門派交給了師弟,事后自己也放出自己遇害的消息,只盼燈蕊教的人不上門來。
哪知他禍起于蕭墻之內,卻又是始料未及的了。這也是鐵旗門中不著急找單秋元的原因。而單秋元偷偷回來查看一番,卻也無人知道。
至此,單秋元才決心回復本來的面貌,重新執掌門派。
因為他發現他最怕的是鐵旗門得不到好好的傳承。
本來最好的人選的成百諾,可惜他練了禁術,性子大變,精力也不如前。
他心底甚至隱隱擔憂,擔憂成百諾只怕還會走在他前面。
這些話他卻是不會向易染塵說出口的。
茶已盡,人已去。
還是下午,易染塵慢慢走下山去,他來了鐵旗山這么久,還是第一次這么從容的下山。
單秋元本想送他,卻給他拒絕了。離別總是傷感的,跟人作別他更是不習慣。
停步,注目,遠望一會兒,這便行了。
山上的送別便是如此簡單。
山下的送別亦是如此。
蘇如鏡嘆了口氣,道:“你們要走,也不急著這一時三刻,為何不等染塵回來再說?”
明心嚅囁著,道:“為……為何……便要與他說,他若記得,自會來找。”事情一結束,反而不知道如何面對易染塵,她分不清心里的是什么感覺,衛庭又提議說避免山上再有變化,不如早行。
衛庭苦笑道:“我總算體會到了什么叫杯弓蛇影,蘇先生何不隨我們一起走?到明家堡住上幾日,老爺子大壽之日您可得上座!我留三個下屬待染塵回來,請他同來明家堡便可。”
“不必了。”蘇如鏡淡淡一笑,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遞了過去,道:“這顆藥對老爺子的身體能起一些作用,但若是要根治,還需一味藥引!”
明心上前接過小瓶,襝衽一禮,道:“蘇先生大德,不敢忘記,煩請相告。”她與蘇如鏡平輩論交,此刻這般尊敬于她,完全是因為自己爺爺明老爺子。
衛庭等二十來人更是齊聲致謝。
蘇如鏡擺了擺手,道:“其實也不是什么要緊的話,你們也不用這般客氣,做不做得到,還得看明老爺子自己。”
明心動容道:“煩請示下。”
蘇如鏡走到他們兩人旁邊,輕輕道:“拘于未得之得,既得亦失。”
衛庭聽了只是一呆,蘇如鏡已走到明心身邊,笑了笑,道:“老爺子的生日我就不去了,不過你哪天要是成親了,我必至!”說著眼睛朝山上望了望。
明心循著她的目光望去,心下忽然明了,跺了跺腳,道:“你……你……”說了兩個字,翻身上馬而去,不再回頭看了。
衛庭見狀紛紛抱拳告辭,騎馬追去,遠去時尚留了句話,“染塵若回來,煩勞相告,明家堡隨時歡迎他。”
蘇如鏡微微一笑,緩緩走向鐵旗門山腳下。
等到看見遠處的天邊化出一片云海,晚霞漫布,紅日又將西落之際。忽然傳來一陣叫喚聲,道:“蘇姐姐!”正是易染塵。
蘇如鏡道:“你說日落前下山,果真不錯。”
易染塵道:“你是過來接我的嗎?”
蘇如鏡道:“剛剛送別故人,心有所感,索性四處走走。”
易染塵道:“故人?”想了一下,脫口道:“他們這么快就走了?”
蘇如鏡道:“他們擔心突生變故,所以提前走了,不過托我告訴你,明家堡隨時歡迎你!”
易染塵點了點頭,道:“這還差不多。”當下兩人在近處走了一圈,一齊回了客棧。
這一夜悄悄地過去,易染塵在客棧中等了一夜,只道陸茗會來找他,沒想到等了一夜,也沒見到人。
次日一大早去尋蘇如鏡,推開房門,只見桌上留著一張字條,寫的是,“江湖會面或有期,珍重。”
易染塵一怔,嘆了口氣,道:“想不到蘇姐姐也溜了。”到了店前用早餐,只見店門口擠著上百號人,各人均提著禮品,卻都在暗暗嘆息。
原來這些人都是受過蘇如鏡的恩惠,昨晚聽到蘇如鏡今日離店的消息,連夜購制禮品,想要聊表心意,哪知一大早過來,蘇如鏡卻已在雞鳴前,乘著夜色離店了。
易染塵忽覺有些孤寂,又想起了陸茗,在客棧中多等兩日,始終不見他來尋自己,心想,“難不成鐵旗門的事砸了,師兄惱怒于我,不想理我了?”
直到第三日,天未明時忽然下起了一陣大雨,至辰時方才止歇,東方微微露出了太陽的一角,易染塵沉悶了幾日,出了店外,深深吸了一口清氣,索性乘上那匹駿馬,在彌漫著淡淡的木葉清香的小道上,放開蹄子飛奔而去,只見他的背影漸漸遠去,終于離開了鐵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