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五的瞳孔忽然有些收縮。
有些人不用說話,光是站著已經是一種可怕的威脅。
金大煙袋便是這一種人,他的人就站在那里,悠悠然地站著,可是一股攝人的氣息卻在無形間暴露了出來,猶似一柄利劍。
利劍所指的恰是屠大疤。
屠大疤忽然覺得自己的心頭被一根針刺了一下,一下過后,他的心中跟著也起了一絲奇怪的反應,就像是野獸感知死亡的那種反應。
可是他并沒有將這種感覺表露出來,至少沒有表露得那么明顯,這么多年的江湖閱歷并不是白混的。
衛庭站在金大煙袋的后面,就像幼童站在自己的長者身后一樣尊敬。
也不知過了多久,杜五這才緩緩地道:“還有四個人是不是不會再來了?”這次行動,他儼然是其間的領頭者,連同他在內一共是九人。
這九人自然是江湖上的好手,來之前他本以為這次行動都是他說了算,可這時他突然發覺,自己也不過是別人手里的一顆旗子!
該來的人里面有四個忽然就來不了了,而本來不應該來的絕三娘子,忽然卻又來了!
金大煙袋淡淡道:“那四個再也不會來了!”
聽到這話,杜五的眼睛又亮了幾分,因為金大煙袋說的是“四個!
還有其他三個呢?
其他三個才是這次行動的主力,只要他們成功了,這次行動依舊是成功的。
“采花蜂”是三個字,三個讓許多清白人家厭惡的字,特別是那些人家里的女孩子。
這是三個字,也是三個人,彼此間為了有所區別,所以又將這三個字拆了開來,疊音相稱,“采采”、“花花”、“蜂蜂”。奇怪的稱呼,但就是有一些奇怪的人喜歡起奇怪的名字。
三人彼此之間配合默契,也不知道犯下了多少案子。
悄無聲息地將女孩子擄走,除了這種人,還有更合適的嗎?
只怕沒有。
明心睡得就像個孩子一樣,只是她的眉間仍舊微微皺起,她心底仍有一些有一些擔憂,惆悵之色未去。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更擔心誰!
是易染塵?還是她的弟弟,明佳?
只不過現在她更應該擔心的,是她自己。
但她已經睡得很沉了。
沉得連房間外的呼聲也聽不到。
張達睡得就跟一頭豬一樣,人并不肥,呼嚕聲卻響得很!
響得連那個角落邊的窗戶都聽得見,那邊正伏著三個人,他們來的腳步好生輕巧,巧到許多武林上的老手都聽不到。
“那個睡得跟豬一樣,我悄悄過去,一刀將他解決就得了。”說話的是“花花”。
“嗯,那你去吧!”蜂蜂點了點頭。
花花提著刀,正要走出去,身子又縮了回來,道:“你為什么一句話都不說?”
采采一直都在笑,笑笑地看著他,這時才道:“咱們做的是刀頭舔血的事情?”
花花搖頭。
采采道:“既然如此,你為什么要用如此粗魯的法子?”
花花會意,緩緩自懷中取出一個小盒子,盒子里面放著的是一根短香。
飄動的香火只需要聞入一點點,老虎都得倒下。
香煙飄阿飄,眼看就要飄到張達的口中,想到這睡得跟頭死豬一樣的家伙浪費了自己的香,就有點冒火。
他并不是喜歡男人的人而老大的話又不好不聽。所以,他已經決定待會兒至少要讓張達斷掉七八條肋骨,才能解氣。
因為他以為老大這次說的話一定不對。
這時張達打了一個大大的呼嚕,“呼”出一大口氣,接著就是吸上一大口氣。
一大圈煙火就此進入了張達的口中。
張達的呼嚕聲突然中斷。
花花立即將剩下的香弄熄,跟著鉆出窗戶。他腳步雖輕,手上卻已經積蓄著真力。他的手碰到你的手,你的手就得斷。碰到你的腳,你的腳就得斷。
事情本來也是這樣的,可是忽然又變得不是那樣。
花花勁道十足的手落下時是那么地有力,可是卻在突然間垂了下來。這時他的身子更好擋住了張達,后面的采采與蜂蜂便看不到張達口中噴出的那口白煙。
白煙猶似一層淡淡的霧,氤氳在了花花的眼前,然后散去,散盡。
所以采采和蜂蜂看不到這其間的變化,他們看到的是花花就這樣軟軟地倒在了張達的胸膛上。
蜂蜂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道:“這小子難不成喜歡男人?”
采采也有些不悅,想起了花花先前說過這一次過后,以后要單干,卻被自己拒絕了。
難不成現在是在要挾他?
想到這里,他的手也伸入懷中,手上葉多了一個小盒子,盒子里面放著的是一只小笛子,三根牛毛般的小針。小針暗淡色,一望可知淬過毒。
他自懷中取出一個手套,戴上之后又十分謹慎地將那牛毛小針裝入笛子中,生怕碰到自己的一點皮毛。
蜂蜂道:“大哥將這玩意兒取出來做什么?”
采采將笛子遞過去,道:“第一針射上房頂,他聽到了風聲若還是不動,兩個人就都不用客氣了!”
“咻”得輕輕一聲,一根小針已經射上房頂。
兩個人都不動!
其實這時兩個人心底也已經覺得有些奇怪了,但采采仍催促道:“動手!”
蜂蜂道:“但他畢竟……”話還沒說完,采采一只手已經搭向了他的后心。
只要他勁力一吐,蜂蜂片刻就得玩完,所以他也沒機會再拒絕,一咬牙,“咻咻”兩聲,朝著兩人飛射過去。
便在這時,本來已經倒下的花花陡然一立,直挺挺了起來,兩根銀針正好從他身后透體而入。
他死得一點兒感覺也沒有。
蜂蜂的臉色卻已經大變,膝下一曲,人便要倒縱而出,哪知身后突有一股大力涌來,不由自主地往前沖出。
他腦子閃電般地轉過一個念頭,“大哥要我當替罪羊!”這當然也是他這輩子最后一個念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