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籠子,像是那些烏鴉嘴前的一樣,但要大得多。”喬說道,點給了我一支煙。
“籠子里全都是人,也能說全都是人的骨頭。”喬說說著,他臉上沒有表情,讓人很難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是嗤之以鼻,還是感同身受,身體變成了機(jī)器,仿佛人也變成了機(jī)器人。
“他們像是專門供給那些老鼠吃的。”
“那些霧,或者說是死亡的氣?就是從那里散發(fā)出來的。那些骨頭的縫里,不停的往外漏著濃白色的霧。”喬說著,拿出了一根蠟燭,好像在思考這些什么。
“想要從這里出去是沒什么希望了,還是轉(zhuǎn)回去,看看那面鏡子吧。”喬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我忙跟上去,拿著蠟燭,心里五味雜陳,雖然我是個幫派分子,但死亡,見識的還是少,新世界重生之后,比起之前,所有人更加珍惜生命了,因為,現(xiàn)在這個世界,能做的惡太多了,一個人的欲望上漲到頂端的時期,一個全世界不存在治安,沒有監(jiān)控,道德水平極其地下時期。
大多數(shù)人,都是想做什么就去做了,證據(jù),真的拿不出來,在這種情況下,所謂的公平正義,都太遙遠(yuǎn)了。
能夠茍活于世,真的是莫大的幸運。
我們回到下來的地方,我心想,這次不會再次封住后路吧?我跟著喬爬上梯子,心里冷漠和焦躁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名為隨遇而安的心境。
這次幾乎沒有阻攔,我們很快便到達(dá)了閣樓,閣樓里只有幾絲弄霧,我和喬站到那面鏡子前,慢慢拿出了手里的蠟燭。
“點么?”我朝喬說著。
他只是平淡的點了點頭,我看著那面古樸又充滿神秘的鏡子,一時說不出話,是恐懼吧,也是好奇和期待,究竟里面有些什么,那個女主人是出現(xiàn)了幻覺嗎?
我拿出打火機(jī),點上了火,慢慢的,黑暗的空間里被蠟燭的暖光找出一片區(qū)域,那么的溫暖,外面一層黃色的火焰,中心燈芯透著紅色,周圍平靜的空氣讓它毫無波動,只是燃燒。
那股蠟燭燃燒的味道很讓人安心,只是嗅到,便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喬靠了過來,拔出了槍,另一只手按住我的手腕。
鏡子被燭光找的發(fā)亮,在幽暗,又斑駁的鏡面上,空無一物,只有被火光襯托,更加黑暗的身后。
“沒有變化。”喬說道,圍著鏡子走了一圈,我看著他的影子被拉長,像是風(fēng)車一樣從蠟燭的中心旋轉(zhuǎn)著,被閣樓里的裝飾擠壓,拉伸,錯位,形成了一種可怕的模樣。
“會不會,這是一種信號?”
“信號?”我有些疑惑,但看喬的表情不像是隨口說說。
“類似于燈塔,當(dāng)我們點開蠟燭之后,那些迷途中的船只,就知道要靠向哪里了。”喬說道。我一聽有些道理,也許,在閣樓里點上蠟燭,真的只是一種信號?但隨即又有些不確定。
“蠟燭說到底是我們兩個的推測,很難說在這里必須要點上蠟燭,說不定那個女主人就只是坐在鏡子的面前,就看到了鏡子里的人?”
我說完之后自己也意識到了一些問題,“坐”到鏡子前。
我和喬對視了一眼,他隨手在閣樓里拿了一根繩子,綁到了我的手腕上,便用頭朝著椅子點了點。
“沒別的意思,怕你反應(yīng)不過來,要是出現(xiàn)什么問題,我來幫你把蠟燭滅掉。”喬說完便站到了我的左側(cè)身后,一手把繩子繃直,一手拿著槍。
我滅了蠟燭,才敢靠近鏡子,在昏暗狹窄的地方,一面巨大的鏡子,里面投射著幾乎你能看到的一切,這本身就讓人有些恐懼,更何況之前女主人的記錄,更加讓人頭皮發(fā)麻。
“你——”
“我絕對不會被嚇到。”我還沒說完,喬便回答了我,他指了指他的兩個大腿和那支拉著繩子的胳膊,上面的關(guān)節(jié)處都亮著一個綠燈,那是手動設(shè)置動作,表明他的雙腿都被鎖死了,無法動彈,而拉著繩子的胳膊,會在他情緒發(fā)生反應(yīng)時,自動拉伸繩子,把蠟燭打落在地。
我一看喬那么拼,也就不好說什么了,我慢慢靠過去,做到了那個極其狹小的椅子上,它和那個人影那里的家具一樣,乍一看完全沒有問題,但一旦當(dāng)你要使用的時候,它就會有種微妙的難受感。
我坐上去,感覺胯骨都被椅子的兩側(cè)擠壓著,我只能用一種很難受的姿勢勉強(qiáng)坐上去,我彎著腰,讓肚子可以更加靠后,同時聳著肩,來抵抗那股難受的感覺。
我?guī)缀跏亲谝巫由希缓髲澲淖藨B(tài),俯著身體,低著頭才能有喘息的機(jī)會。
我慢慢的抬頭,一開始還敢用眼睛上挑,來觀察鏡子,但等到可以直視鏡子的時候,眼睛又變成了垂下去,不敢直視鏡子,一開始的期待,再到后來時的卻懦,讓我有些焦躁。
我抬起眼睛,便看到了可怕的一幕。
那是一種平時絕對碰不到的角度,趴在地上,從一個極小的角度向上俯視鏡子,鏡中的一切都慢慢的從小,到鏡子的頂頭,變的很大,扭曲又黑暗,所有熟悉的事物變得陌生。
我就那么佝僂著看著眼前,黑暗中只有幾個光點在移動。
“蠟燭。”喬說道,我差點忘記這件事,被眼前鏡子里的自己吸引的,鏡子里的我,像一張黑白照片,離得越近,就越覺得他真的有生命,在不受我控制的活著,再加上鏡子上面大片的空白、大片的黑暗,讓我感覺我被什么吸引著,快要墜入這面鏡子。
我慢慢按開打火機(jī),那個聲音讓我害怕,胯骨被椅子狠狠的摩擦了一下,我不得不佝僂的更加低,同時也靠鏡子更加的近。
只是打火機(jī)的火,鏡中的我就變得那么的親切,沒有了那股冷漠和決絕,像是可以理解,有感情,可以預(yù)料到的人。
那才是人。
我慢慢把打火機(jī)的火靠近蠟燭,火苗騷擾著燈芯,一開始燈芯拒絕著,慢慢的,等它開始變軟之后,便奪取了那團(tuán)火,自己狂熱的燃燒了起來。
一瞬間,周圍被照的極亮,那是在黑暗里呆了太久,突然見到被太陽籠罩的地方一樣,我被迫眨了眨眼睛,便感覺到一股帶著酸味的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我慢慢抬頭,側(cè)過臉,看向那面鏡子,鏡子這次比之前更加像一幅畫,周圍冷清灰暗的世界里,一團(tuán)火出現(xiàn)在了我的手中,鏡子里有我,我手中的蠟燭,有站的筆挺的喬。
“只是這樣——嗎?”我有些失落,是真的失落,那種以為自己安全了,便開始出現(xiàn)的失落感。
“咳咳啦啦”,我在鏡子里找著,發(fā)現(xiàn)喬在握著拳頭,機(jī)械手指傳來了平時極其少見的聲音,我把目光從他的拳頭上離開。
慢慢的,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和喬居然沒有任何人想要停止,只是看著鏡子里的我們,再后來,鏡子里的事物,開始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