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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步南

第一章前緣玉

握一卷紗,畫一段愁,才上相思,又若別離。

君常道,萬古青山水迢迢,妾不知,咫尺不見伊茫茫。

凌凝,四海之境,三都之地,權重家族林立其上,當世之時,還要數得這凌凝唐家,中都石家與那祁水靈家,一切的始端,便是源于唐家的一段冰雪風情。

人間四月,桃花紛飛,素手輕揚,隨著那留香的發髻,一幅情緣裹素。

這里是位于唐家邊界的僻陋之處,背靠凌凝山,閑思雅興雖是清貧,但對于眼前這個素衣女子卻是清風不俗,半掩愁容,清針淡繡之余眼中不由含上了輕微的淚痕。

“輕靈,現在幾時了?”蒼老聲音從屋中傳了出來。

收起手中錦繡,舞輕靈掩去了臉上愁緒,掛上淡淡的笑,風姿之間,剎那芳華,那是一張絕美而精致的臉,自幼生得漂亮,不飾妝容便是雍然冰潔,每每進城幫阿爺拿藥總是會勾得那城中的子弟爭相諂媚...

簡陋木質小屋,床榻之上半仰身子躺著一個花古老人,白發斑斑,布滿皺紋的眼角稍微抬了抬,幾近無神的眼睛看到舞輕靈進來后不由多了一絲明亮光暈,動動身子便是要坐起來,但只是稍一用力,一聲劇烈的咳嗽...

“阿爺,輕靈在這里,您不要過力。”

舞輕靈急急跑了過去,半跪下身子扶住老人,伸手輕拍老人的后背,幾下之后,一口帶著血絲的粘痰被嘔了出來,挽起手臂,急拿過一片舊布擦拭老人嘴角,待到那咳嗽稍微止住了一些,側了側目光,看向桌子上那掉了碗口的碎瓷藥壺,輕微咬了咬牙關,“阿爺,您稍微等一下,輕靈這就為您去賒藥。”

搖搖頭,老人似是用盡了最后一絲力氣,顫抖著手抓住了舞輕靈那毅然的衣角,收力,示意女孩坐到自己的身邊,久久待到氣息沉穩,老人握住了女孩的手,“輕靈,阿爺已經不行了...”

未等老人說完,一只脆嫩但憔悴的手掌便是捂住了老人的嘴角,舞輕靈俯下身子,縮在老人的懷中輕聲哭了起來。

前些日子進山采藥,阿爺因受不得那突如其來的寒潮變故引了舊傷,墮下山來,舊疾新傷擊垮了老人,躺在床上用得幾副靈藥這才勉強救了回來,阿媽走得早,剩下的所有重擔便是砸在了阿爸的肩上,為了扶持家境,阿爸選擇去了凌凝山的深處采覓靈藥,這一去,便是再也沒有回來...

趁得如此變故,得了機會,那早已蓄謀的唐家公子唐涉上門提親,應下口來必將救助阿爺,擲下千金華貴,逍遙定下婚期便是離去,時日無多,恰逢明天便是那迎親之日。

“輕靈,你心中可有相許之人啊?”老人眼中含著淚,伸手輕輕撫摸著女孩秀發。

眼中淚痕凝滯下,舞輕靈苦笑搖了搖頭,因家境苦薄,自幼時起她便是不能和尋常孩童習得文墨,打典之余做些瑣事補貼家用,如此匆匆年華過去,生命之中倒也從未出現意中人的面容,不過,天意倒也弄人,恰就在前幾日,于夢中,好似有人喚得她的名字,并未相識,但已熟悉...

老人昏花的眼中留下了淚水,側了側身子,緩緩摸出了一個木制盒子,看著老人手中之物,舞輕靈稍微有些失神,這盒子是家中的寶物,向來只有節慶供奉時請出。

“輕靈,那唐涉三房六室定不會真愛于你,這盒子中便是我們舞家的寶物...”

老人說著,一點點打開了那木盒,委婉間,忽有晶瑩的青光璀璨而出,那是一個精益剔透的吊墜,水滴狀含蓄,好似一顆哀憐而又不舍低落的眼淚,看著那吊墜,舞輕靈的神色忽然有些恍然,隱隱之中,她又想起了那晚的夢...

白云翻滾,青煙繚繞,不清楚是在哪里,好似在天上,眺目遠望,兩眼茫茫看不見,神識游離間忽有斯人靜立在了自己身邊,音容模糊,那人的模樣已經記不得太清,重色玄衣下好似有一張冷峻的臉,朦朦朧朧中,那人忽然對自己笑了,好似相遇,好似重逢,自幼對男人反感,可是在那笑容之下卻是坐正了身子任他靠過來,一份思念,一份真情,青光淡淡,桃花兩生,后面的事情已經記不得了。

見舞輕靈有些失神,老人輕嘆一口氣,喚了一聲,“輕靈,這吊墜是由我們祖輩傳下來的,喚得今生前緣玉,此如今舞家敗了,你便把它交與有緣人吧。”

這是一處繁雜的交易街道,此中人大多身懷奇寶,為防不測之事發生,約定俗成般,所有人便是用黑衣遮了身子,舞輕靈也不意外,雖未有半點修為,但想到待救得阿爺之后自己便可弒身解脫,不由之中,在面對那些修為高者時卻是沒有半分抵觸。

黑色的長帽遮住了嬌嫩的容顏,這里人大多不語,面前只擺些尋常物,而那些珍寶則是屯身于錦囊之中,舞輕靈壓低著頭,也是學著樣子面前只羅列著幾件唐涉留下來的金箔玉錦,涉世較少,不懂得人情世故,所以面對那前來詢問的平凡人物總是愛理不搭,心中只是念著把家中的寶貝交于真正的有緣人。

腳步來來去去,但終究沒有一人為自己心中物而駐足,舞輕靈不急,只是靜靜坐在哪里,神識有些凝滯,意識中不由又是細細臨摹起那夢中之人的樣子。

稍一時刻,有人便是湊了過來,舞輕靈收回了神色,靜靜等待那駐足之人開口,也不知為什么,心中莫名有些發緊,那是一種說不出的緊張。

“這玉佩可換多少?”聲音清冽,喃喃之中好似熟悉,但確定之后又不像夢中人的話音,稍微縮了縮身子,目光中,眼前竟是一位如自己般年紀的俊朗青年。

“你若要,自便可拿去。”見對方沒有點名心中意,所以也便是隨心回答。

話音落下,面前之人忽然一怔,好似對于自己的女子身份頗有意外,蹲下了身子,“姑娘,我并非要得此物。”

眼神稍微縮了縮,并未做些回來,抖了抖袖子,悄然脫出了一份功法秘籍,伸出手來,向與那青年人遞了過去。

擺了擺手,如此珍貴功法在那人面前好似依舊算不得什么,步伐輕輕轉過,“姑娘,我此意并不在此,而是存有它物。”

眨了眨眼睛,心中暗暗思忖,緩緩站起了身子,盡管不曾更近交流,但是心神中便是認定此人,舞輕靈轉過身子,輕道了一聲隨我來,轉身便是走了出去。

一前一后,一路并未言語,腳下之路逐漸變得崎嶇,青樹翠蔓,鳥鳴啾啾,淡淡花香倒是那么的暖人輕柔,再向前不遠,那簡陋的木質小屋便是出現在了二人面前。

輕輕敲敲門,舞輕靈轉身,上下打量一下身后人,簡樸的衣服,想來也是平凡人,待得到阿爺的回應,拉開了門,“我阿爺想要見見你。”

青年不語,只是轉眼看了一下自己,眉眼清冽,“姑娘,你有心事嗎?”

舞輕靈一怔,并未回答如此之語,只是側身再度開門,含糊推說下便是走了。

黑色的衣服是與別人家借來的,輕手小心折疊好,換得素衣之后舞輕靈便是起身來到了阿爺身邊,青年名叫唐雪青,走過去時他正與阿爺閑聊,似是心思機敏,又似是阿爺為人質樸,一言兩語之中對方竟得知了自己的逼婚霉事。

“少公子,這是我們家傳的寶貝,今后便是把他交于你吧。”老人說著便是把那木盒小心送到了唐雪青手中。

伸手推了回去,唐雪青的面上不由帶了一絲怒意,“伯伯您放心,此事我定會幫你們解圍。”

可能是受情緒所致,舞輕靈看著老人那因自己而感激涕零的神色,眼眶一酸,再度哭了起來,轉目看向眼前這個青年,雖然心中大抵知道不過尋常寬慰,但能在這個時候喚得老人順心一笑,她覺得一切都值了。

唐雪青終究是帶走了那木盒,許下承諾,過不得些許時日,定當全整歸還,雖不至于全然相信,但是見珍貴物終是落得有緣人手,舞輕靈倒也是順著話音送走了唐雪青,桃花片片,只是多望了一眼,雖不至于喜歡,倒也討了份順心。

屋中傳來了老人的咳嗽,知道阿爺又犯病了,舞輕靈這便急急回到屋中,遍地雖有唐涉留下的財物,但她的心卻是耿硬的厲害,除非再無他人可得借錢,不然絕不會動著地上的分毫外財。

“輕靈,剛才那小伙子人挺好的,阿爺覺得他能照顧你一輩子。”抖動著嘴角,老人的氣息已經有了前兆般的混亂。

“您別取笑與我了,人家公子好意幫我們,怎可多得是非?”說著話,心中不由苦笑,總歸是不得喜歡之人,任由百般挑剔又是如何呢?

老人的臉上浮現出苦澀笑,“輕靈啊,你可知那吊墜為何叫今生前緣玉嗎?”

今生前緣玉,卻今生,憶前緣,舞家祖籍記載,此玉可于虛妄處喚回人的神魄,世代流傳舞族人之手,寶物必有奇規,如此這般那便是如若異性于舞家之外見得此玉,那便會與舞家當世之子化得姻緣,至死不渝...

三街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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