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在這里?”
昏睡多日醒來后的上華夙,見到熟悉的房間,疑惑的看向桌邊兀自喝茶之人。
“沈老將你帶到龍躍城關與我等匯合。”
“小乞丐呢?”
段三放下杯盞,冷冷的回道:“有位姑娘在入千盛國后便離了去。”
“走了?就這么走了!”
上華夙眉頭緊蹙、眼含怒火,突然他掀開被子要下床,卻被段三攔下了。
“沈老說你需要靜養,那位姑娘已經走了多日,你趕不上。”
“讓開。”
上華夙厲聲吼了一句,然而段三卻不為所動。
“段三,我命令你讓開。”
“你病愈之前不得離開房間,且你無權對我下令。”
“你......咳咳。”
上華夙說得有些急,不禁輕咳幾聲。段三轉身去倒茶,上華夙趁機正要離開,可一拉門環,愕然發現房門被人從外面反鎖了。
“雷雨跟著那位姑娘,你可以放心。”
段三不緊不慢的端著杯盞送到上華夙的面前,對其行為不甚在意。
上華夙氣急敗壞的接過杯盞,喝了一口后,又將茶水吐回了杯盞里。
“水太涼。”
“我剛喝過,溫度正好。”
“我說涼就是涼。”
段三接過杯子一揮手扔到了桌子上,看向上華夙平靜的說道:“每日早、中、晚定時有人送膳食進來,若非我有令,任何人不會開門。”
上華夙冷嘁一聲,憤憤不平的回到了床上,指著段三說道:“來,給我點迷藥,什么時候讓我出門了,什么時候再把我叫醒,若是爺餓死了,就直接回去報喪。”
“好。”
段三說著便拿從衣袖中拿出一段香走向上華夙。
“你來真的?”上華夙瞪著眼睛防備的看向他。
“你也是該醒了。”段三意味深長的斜睨上華夙,說話的間隙,已經點燃了手中的那段香。
“這個時候你倒是聽......話......了。”上華夙伸出手沒來的及阻止,已經昏死在床上。
段三將燃香置于上華夙枕邊,隨后坐回桌旁閉目養神。
而那一面小梨騎著馬趕回安城,因為銀子所剩無幾,她一路上也沒有再住過客棧。
餓了就在郊外弄些野果,或是下河捕魚烤了吃。困了就在樹林里找處干凈地睡上一覺,偶爾也在溪水中洗去一身的疲憊,再繼續趕路。
一月后終于到了安城,從進城便聽說......安家五小姐一年前被選為秀女,不日便要進宮。
還有安婉柔,也就是替換半解出嫁的安家三小姐,如今的將軍夫人。承蒙太后的厚愛,加封一品誥命夫人,準許回家探親,與安家五小姐一同歸朝。
而今日,是安婉柔回來的日子。
小梨牽著馬走向安家,卻被一名侍衛奪了馬,還厲聲呵斥道:
“哪來的村婦這么不懂規矩,沒聽說將軍夫人今日榮歸,竟然還敢牽著馬在城里亂走,驚擾了將軍夫人,你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對不起。”
小梨賠了聲不是,馬匹也被那人奪走。
她隨著人群走到了自家門口,看著她朝思暮想的親人等在外面,心臟砰砰跳得激動,一瞬間熱淚盈眶。
“母親,母親。”小梨跳了跳腳,對楚憐月連連揮手,見著楚憐月望向自己,她的淚水登時決堤。
然,原想的親人復見時的溫情一幕并沒有發生。
楚憐月覷了她一眼后,眼神輕蔑譏笑,轉身與其旁的王氏竊竊私語。王氏目光看向小梨,不乏鄙薄,旋即側首與楚憐月交耳,期間還不停點頭。
兩人相視一笑,似乎對對方的見解贊同不已,她們的和諧共處,令小梨觸目驚心。
“不,不可能。”楚憐月與王氏水火不容多年,豈會這般容易修好。小梨暗自揣測,定是有外人在場,她們在逢場作戲。
小梨心有不甘,她至今還記得楚憐月與安霖昊對自己的歉意,不過兩人多時間,他們怎么會完全忘記自己的容貌。
“定是遠了。”小梨咬牙重新看向楚憐月,見其目光轉向城外,她更為確定對方沒有認出自己。
“對不起,麻煩讓一下。”
“哎呦,擠什么擠呀!”
“對不起對不起,讓一下,謝謝。”
“該死的,不早些來,這個時候急什么!”
小梨向安家人的方向移去,哪怕所有人對她予以冷眼甚至咒罵。
“將軍夫人來了。”
隨著聲聲鑼響,三匹高頭大馬,拉著一輛氣派的馬車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而小梨也終于在涌動的人流推讓下,擠到了安霖昊身邊。
“父親。”
雖然隔著侍衛,小梨還是拉住了正巧從門中走出的安霖昊的衣袖。
安霖昊頓足,轉手自上而下的掃了一眼小梨,不悅的皺眉,眼帶厭惡。他看了眼身旁的林管家,甩開了小梨的手,繼續大步向前。
“父親,父親,我是......唔唔。”
林管家一揮手,兩名小廝當即上前來捂住了小梨的嘴,拖著她出了人群。
小梨掙擰不開,被帶到了安家旁的窄巷,兩名小廝狠狠的將其推倒在地,其中一人還惡狠狠的啐了一口,罵道:
“哪來的鄉野丫頭,也不看看這是哪里就敢亂攀親戚,還不快滾。”
小梨怔愣,遠遠的看著錦衣華服的安婉柔從馬車中走出;看著她與楚憐月上演一出母女情深的戲碼;看著安家人簇擁在安婉柔身邊噓寒問暖。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粗布麻衣,滿手老繭,確實與安家人相去甚遠。
可她不甘心,再變,她這的容貌沒有變過,他們怎么會認不出?!
她不甘心的站起身,重新回到了安家門口,可在見到所有安家人和和睦睦的回了宅內,她突然發覺是自己在一廂情愿。
望著安家的高墻,似乎是她無法觸及的天邊,終于,她不得不認了命。
自始至終,從來不曾有人記得她,似乎,是從她出生開始。
而她與安家,再無瓜葛,又或者,亦是從其出生開始。
“呵呵......”
小梨忽然笑了,笑得撕心裂肺。卻又不知是心中的信念崩塌,還是疲憊不堪,下一瞬,她當即暈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