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馬丟給門房，自己急匆匆地去了夜家的藏書閣，夜家藏書閣多半是夜老爺子塞進去的兵法一類的書，夜訓也不常來看，夜輕歌來了之后，東翻西找半天，終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書。

她剛剛在路上腦海里生出一個大膽的猜測，大膽到她覺得有些不敢相信。

她認為，御鳳寒很有可能是枉死城的人。

可是又有解釋不通的地方，如果御鳳寒是枉死城的人，那么他是什么時候成為枉死城的人的？他是在北齊出生了，又為了什么而加入枉死城？

她突然想起關于御鳳寒的傳聞，說他是因為受到父母質疑和不信任，才帶上了面具，不愿直面他的父母。

可是這種說法未免有些牽強，如果換一種思路，他不是因為被傷到了心，而是那個御小世子根本就換了一個人，因為害怕被朝夕相處的親人發現，于是他帶上了面具。

那么，他一直不肯拿下面具，會不會是因為有什么是無法模仿的，一定會被發現的。

御鳳寒說要離開，不如說是以假死等什么方式，徹底地換一個身份。

夜輕歌突然想起一些其他的看似不相干的事情。

比如，一直在江湖上隱聲匿跡的“地獄”組織的突然出現。

比如，夜訓手里的“冥夜”。

比如，曾經九皇子的逃生和如今的再次出現。

夜輕歌心跳的飛快，這些看似毫無章法的事，仔細一看卻全部是圍繞著北齊帝都展開，或者說是以御鳳寒為中心點展開的。

可御鳳寒不是“地獄”的主人，夜輕歌的嗅覺很靈敏，她沒有在御鳳寒身上發現過什么毒藥，他的暗衛身上也沒有。

那么“地獄”的主人就另有其人，而御鳳寒不在枉死城，枉死城肯定由其他人管理，那個人會不會就是“地獄”的主人？

“去查查‘地獄’是什么時候出現的？關于他的所有情報都匯總給我。”

夜輕歌當初聽顏一說過，說那個疑似“九皇子”的人來的方向正是北齊，算了算如今朝會剛好到北齊，而御鳳寒又突然離開。

想來九皇子和枉死城也脫不了干系，他出發的地方并不是南宋，而是被他們忽視多年的枉死城。

夜輕歌心里覺得有些發涼，枉死城行事如此隱蔽，如果不是她碰巧發現了，那么后果不堪設想。

敵暗我明可不是什么好事。

夜輕歌想去同夜老爺子商量一下這件事，卻又丫鬟匆匆忙忙跑進來。

“公主不好了，老爺子突然病倒了。”

夜輕歌渾身一涼，身子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老爺子病倒了？

怎么會這么突然？

夜輕歌感覺眼前變得模糊，頭開始發暈，視野所及漸漸變成白色。

不行，她不能倒下，這個時候她必須處理好一切。

在丫鬟錯愕的眼神里，夜輕歌突然伸手握拳猛的給了自己一拳，她眼神有些兇狠，臉邊紅了起來，腦子卻變得清醒。

夜輕歌飛身而起，從打開的窗戶里，直接輕功掠去了夜老爺子的院子。

“祖父。”夜輕歌快步走到里間。

老夫人見夜輕歌來，有些焦急和憔悴的迎了上來。

這個一直都優雅端莊，溫溫和和的老婦人，總有露出了一絲疲態。

夜輕歌握住老夫人的手安慰她：“別急，我先看看情況如何。”說罷，趕忙走過去為夜老爺子把脈。

她來的急躁，把脈時不得不深吸兩口氣平穩自己的呼吸，突然，她怔住，眼里寒光凜冽。

‘冥夜’！

“冥夜”特有的氣息，雖然稀薄，常人難以察覺，但是夜輕歌還是聞到了。

她接觸到的有“冥夜”的人，只有夜訓一人！

雖然說不能這么武斷地判斷這件事，但夜輕歌從來不會輕視自己的直覺。

只是她不明白夜訓做這件事的理由。

但是這些都要放在一邊，當務之急是先救治夜老爺子。

夜輕歌喚來木荷，讓她把自己常用的醫藥包拿來。

吩咐下人燒了一桶熱水，又命人把老爺子上身衣服脫掉，老爺子一只手臂搭在木桶上，手腕伸到熱水里。

屏退了下人后，夜輕歌看了一眼夜老爺子，神情冷靜，她仔細地把金針放在火上消毒。

消完毒，夜輕歌站在夜老爺子面前，深吸了一口氣。

眼神驟然變得銳利，她手以極快的速度捻起金針，然后手一抖，金針精準地射入相應穴位。

三十六根金針過后，夜老爺子的左手，就是垂在熱水里的手，手肘以下變得黑紫，血管根根突出，仿佛要暴起。

夜輕歌持一把鋒利輕巧的小刀，走了過去，神色嚴肅。

她仔細地觀察了一會，然后突然出手，快準狠地在老爺子手腕上劃出一道口子。

老爺子因為中了毒，體內血液流動復雜紊亂，所以夜輕歌剛剛不敢輕易下手。

如今開了一道小口，黑血流了出來，夜輕歌在熱水里早先就放有藥材，此時黑血快要流盡，而傷口也漸漸有了聚攏之勢。

看著這一桶顏色發黑，腥氣濃重的血，夜輕歌一直沒怎么放松的腦子越來越暈。

木荷及時扶住她：“小姐，你還好嗎？”

神色里頗為擔憂。

夜輕歌順勢歇了歇，但現在情況緊急，刻不容緩，她立馬吩咐木荷：“去給殷月明傳信，加快原計劃速度，我們沒有時間了，并且必須是兵不血刃地拿下北齊，一絲一毫兵力都不能虧損。”

夜輕歌扶額，她現在雖然幫夜老爺子排出了毒，但那只能說是緩兵之計，真正的毒素還在夜老爺子體內蟄伏著，排除的毒血就像是試探的小兵一樣。

只有找出毒根，就是知道這個毒里最關鍵的幾種藥材和其分量，才能解開這個毒。

可是地獄組織做事向來滴水不漏，他們所找的練毒師都是些怪物，這些人用常人根本想不到的那些藥材和毒物來練毒，而且毒本是做的非常縝密，所以想要破解，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夜老爺子很明顯沒時間等到夜輕歌把毒一點點破解。

可是，于公于私，夜老爺子都不能死。

于公，夜老爺子是北齊一大重將，經驗豐富，在軍中頗有威信。

于私，夜老爺子是她極為尊敬愛戴的長輩，她不希望老爺子就這樣因為一些小人的險惡之心而被害死。

這個毒，必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