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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我在遠方想起你

第五十一章離開的人,留下的人

等待錄取通知書的日子,全家去了一趟新加坡。在這個遍布著熱帶雨樹的城市,沒有四季分明只有夏天的海島小城里,天是碧藍如洗的,云是皎潔如雪的,空氣清新到沁人心脾,陽光明媚到晃人眼睛。離開了Z城,仿佛一瞬間遁入到另一個世界,纖塵不染,嶄新而遼闊。

但即便如此,我心里的那點郁結(jié)也沒能散開,如同沼澤地里堆積的淤泥,泥上荒草叢生。眼前的景色似乎只是精美的擺件和裝飾品,跟我都是沒有多大關(guān)系的。那里的夏天,每一個天朗氣清的日子,對我來說卻都像是沉悶的陰雨天。

從新加坡回來后,同學們的錄取通知書紛至沓來,QQ上的班級群里瞬間也炸開了鍋,大家每天在群里議論著誰誰誰又被某所重點大學錄取了,誰誰誰已經(jīng)收到了通知書,還有誰誰誰落榜了。我一邊等著自己的通知書,一邊百無聊賴地看著群里不斷炸出的喜訊,卻沒有說一句話,偶爾有幾條@我的提示消息,我也沒有心情回復。

我沒有錯過群里的每條消息,也一直在等一個人的出現(xiàn)。

直到有天,班長邵將在群里問了一句:“怎么沒看見韓祎說話啊,潛水呢?”

下面有人接了一句:“搞不好現(xiàn)在正抱著清華的錄取通知書在哪兒樂呢吧。”

緊接著又有人說:“今年嘉源的清北復交光榮榜已經(jīng)出來了,我那天去學校,怎么沒看見韓祎的名字?”

“怎么可能沒有他,你看錯了吧?”

沒人再回復。我關(guān)了手機,沒再理會群里的消息。當所有的人都在熱切地關(guān)注著韓祎是否考上了清華,我卻沒有心情理會這些,我只想知道,他現(xiàn)在人在哪里,過得好不好。我突然間生出一種莫名的委屈和悲傷,仿佛是替韓祎承擔的委屈和悲傷。

一個在大家面前始終完美而優(yōu)秀的人,其實是最不能夠被大家寬容和善待的。身邊所有的人都在充當著無聊的看客,一廂情愿地堅信他會永遠完美而優(yōu)秀下去,堅信他的成功都是無比輕巧而理所當然的,卻唯獨不會容許他的失敗。人們習慣了用這樣的一廂情愿和理所當然,給優(yōu)秀的人套上一道枷鎖,推到高臺上,給予他贊美和掌聲。但當他失足摔下來的時候,卻沒有人會相信,更沒有人會第一個沖上去托住他。

我替韓祎感到難過,也替他感到孤獨。

我想做那個幫他托底的人。

錄取通知書來了,是上海的一所大學。爸媽那天精神亢奮地給我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飯菜,慶祝我順利考上大學。七大姑八大姨也聞風而來,一張張紅包硬是塞到我手里,浮夸的溢美之詞源源不斷地從飯桌上奔流而出,說萱萱這孩子從小就看出跟別人家的孩子不一樣,耳垂寬有福氣,鼻梁高準旺夫,瞧瞧這不是,有出息了,都要跑上海那樣的國際大都市上學了,以后準是要往更高更遠的地方飛了。我媽的虛榮心又一次在眾人的吹捧中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差點把我生辰那天編出飛龍沖天福星高照的胎夢,讓別人對她刮目相看一把。

只有我,拿著那張錄取通知書,抑制不住的黯然神傷。就像是命運這只巨大的手,生生地把我拉回到了自己撲朔迷離的人生軌道,我拗不過它,卻只能聽命于它的安排,屈服投降。現(xiàn)實第一次露出猙獰的笑意,嘲諷著我和韓祎在那個夏天里信誓旦旦的美夢和幻想。酒桌上碰杯的聲音,我聽起來卻都像是夢破碎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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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到錄取通知書后的一星期,凌霄來找我,兩個人在小區(qū)附近的廣場見了面。凌霄說:“我明天就走了,想過來最后跟你告?zhèn)€別。”

“這么快就要走?”

“嗯。”

兩個人并排坐在長椅上,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話。我想到之前他送我的那本書,就在兩個人的沉默中擠出了些話題:“之前你送我的《麥田里的守望者》,我看了,很喜歡。”

“你喜歡就好。”

“凌霄,”他轉(zhuǎn)過臉來看著我:“不管以后我們?nèi)チ四睦铮叶枷M覀冞€能做朋友。”

凌霄的目光中先是閃過一絲不解,隨后便明白了似的,故作輕松道:“傻丫頭,我們本來就是朋友啊。”

“我是說,不管以后我們是否都有了新朋友,男朋友或女朋友,我們再見面的時候,還能像現(xiàn)在這樣,想說什么就說什么。”

他遲疑了片刻,又澀澀地笑了笑:“想那么多干嘛?肯定可以啊!不管你以后有什么開心的不開心的,我都希望……你還能第一個時間想到我。”凌霄從口袋里拿出那串白色的姓名鏈,上面還刻著我的名字:“喏,這個東西我會一直保存的。”

我看著他手里的姓名鏈,心中莫名的有一絲虧欠,五味雜陳:“謝謝你,凌霄。”

“干嘛?你今天表情這么嚴肅,又不是生離死別,不要把氣氛搞得這么傷感好不好?我最后走的時候,還是想看到你開開心心的樣子。再說了,以后我們還是有機會見面的。”

我努力擠出了一絲微笑,想讓自己釋懷。

凌霄從書包里掏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遞給我。我打開盒子,里面裝的是一個造型精美的建筑模型,三層的小洋樓,周邊布置著花園、泳池、秋千,小房子里的房間格局清晰可見,還擺設(shè)著小型迷你的家具。

“這是韓祎托我?guī)Ыo你的。”

我很是驚訝:“他為什么不親自給我?”

凌霄的臉色忽地陰沉了下來,變得有些難看,目光避開了我,半晌,才低著頭說:“韓祎讓我告訴你,別再去找他了,以后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為什么?他人現(xiàn)在在哪兒?”我像是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焦急地問。

“他高考志愿沒填,打算復讀了。”

聽聞這個消息,我震驚地呆怔在原地,一時語塞。

“這是他前些天突然找到我,讓我轉(zhuǎn)交給你的東西,說他要走了,讓你別去找他。至于他現(xiàn)在去了什么地方,也沒跟我說。還有他說……以后……讓我照顧好你。”

那天把凌霄送走,我望著他的背影一步步離我遠去。他腳步遲緩地走出幾步,又轉(zhuǎn)過身來叫了我的名字:“筱萱,”他的聲音隔著幾米的距離傳過來:“我知道你喜歡韓祎,但如果你需要,我會隨時來到你身邊陪伴你。”

凌霄走遠了,我獨自一個人往家的方向走。不知道什么時候,下雨了。我沒有撐傘,手里揣著那個精美的包裝盒子,穿過茫茫的雨霧,穿過陌生的人影,穿過街邊放著音響的店鋪。走著走著,覺得天就黑了下來,整個城市都安靜了,只剩下雨聲了。

送別的時候,原來真得是留下來的那個人最難過。因為回憶總是面朝著過去的,離開的人背對著回憶,將要去遠天遠地里開啟新的生活,而留下來的那個人卻要待在老地方,耽溺在回憶里消解離別的傷痛。所以,人生如果可以做一些選擇,我寧愿每次都是那個遠走的人,這樣還可以欺騙自己,每一次的離開,我都關(guān)上了回憶的門,連同那些幸福的假象。我因此可以走得更決絕,更冷漠,無牽無掛。

韓祎躲在一個我看不見的角落,或是走到了一個我不知道的遠方。我不明白他是執(zhí)意要把我送走,自己做那個留下來的人,還是他決絕地走了,最終把我留了下來。他留給我這樣的東西,卻連最后一面都不肯再見我,扔下一句別去找他,就像是一筆勾銷了我們此前所有的承諾,包括所有的回憶。

但我知道,這個禮物是他渴望在我面前撐起的最后的驕傲和倔強。他一向是那么自信甚至有些自負的人,他一向在我面前做慣了戰(zhàn)無不勝的英雄,他一向就是那個說到就能做到的人,所以,他不愿意把自己失敗的一面暴露在我的面前,他選擇了逃避。

那或許不是他的虛榮,而是在他真正在乎的人面前維持的那點體面和尊嚴。

我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渴望見到韓祎,渴望能陪在他的身邊,哪怕一句話也不說,哪怕只說一句話。我只想讓他知道,韓祎,我不要那個最優(yōu)秀的你,我喜歡的只是那個特別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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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九月開學,我突然接到了顧澧打來的電話,兩個人約在了一個小飯館見面。

幾個月沒見到顧澧,我迫不及待地問:“這么長時間你死哪兒去了?”

顧澧的情緒看起來卻有些低沉,她語氣平淡地說:“最近我去參加了一個全國HIP-HOP的娛樂節(jié)目比賽。”

“怎么去那么久?電話也不接,信息也不回,我還以為你出事了呢。”

“比賽過程太復雜了,從海選到分區(qū)賽再到晉級賽,一輪一輪地比拼,中間我又回了湖南老家一趟,找了些老朋友,組隊先去的杭州,再去的上海。每天都在訓練、排節(jié)目、寫歌,整整三個月,忙得焦頭爛額的。我也是前幾天剛回來。”

聽到顧澧說中間回過老家湖南,我很想就此打聽些韓祎的消息,但又覺得應該關(guān)心一下顧澧的比賽情況,就問她:“比賽結(jié)果怎么樣?”

顧澧平靜地說:“還行吧,晉級前三,第三名,拿了20萬獎金。”

明明是一個很值得振奮的好消息,顧澧說這話的時候卻絲毫沒有激動,漫不經(jīng)心的。我還是盡量表現(xiàn)出很驚喜的神情,投去贊賞的目光:“很不錯嘛!我可等著看你成名的那一天呢!”又沖她揶揄一笑:“那你再忙也不能不接我電話啊,還沒成名就擺起譜了?真不夠意思。”

顧澧突然沒再吱聲,頭微微低了下去,像是有什么難言之隱。默了一會兒,她抬起頭望著我說:“筱萱姐,是我哥不讓我聯(lián)系你的。”

我微微一怔,兩個人之間的談話最終還是繞到了韓祎的身上:“韓祎到底怎么了?他出了什么事?”

顧澧咬了咬嘴唇,艱難地說:“我哥他……今年沒考上清華,他一直想去清華學建筑來著。但是……在高考那兩天他發(fā)病了。”她說到這里,忽然抬起頭目光直視著我:“其實很多年前的那場車禍,他雖然幸免于難,但腦部因為受了刺激,留下了一些后遺癥。因為那年的車禍發(fā)生在下雨天,所以每到下雨天的時候,如果再加上他壓力大,腦部中樞神經(jīng)都會劇烈疼痛,嚴重的會影響他的思考。

你還記得那一次他去參加奧數(shù)比賽嗎,我住院生病的時候,你打他電話他沒有接,后來你就責怪他,那時候我就知道,他說在那邊有事,應該就是犯病了,他其實去了醫(yī)院。高考前他就犯過幾次,還有一次出現(xiàn)了昏厥的情況,當時醫(yī)院那邊就希望他能盡快住院檢查進行調(diào)理。我那時候在上海參加比賽,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還說沒關(guān)系,高考他都是硬撐著過去的。

其實……以我哥的實力,他完全可以讀清華的,因為知道自己有這樣的病,他背地里比別人付出的努力要多得多,只是在你們面前,他習慣裝得輕松自如罷了,特別是在你面前,他一直都想裝出毫不費力的樣子,好像他什么都能做的到。其實不過是想讓你崇拜他,欣賞他,相信他是最好的。”

我突然想到高考的那兩天,整個世界都在下雨,沉悶悶的天氣,讓人喘不過氣來。我不知道韓祎是怎么熬過那兩天密布在他心里的陰霾的,他一定備受煎熬過,在他最受折磨和煎熬的時候,也許還想到了此前跟我說過的那么多約定,約定一起去BJ,約定刻在墻上的名字不會變,約定高考結(jié)束后就幫我解開那個數(shù)學式,他反復地給自己心理暗示,不過是想克服種種的恐懼,想努力接近那個夢想。

長久的沉默之后,我問顧澧:“他現(xiàn)在人在哪兒?我聽說他要去復讀。”

“他之前回長沙了,在醫(yī)院里觀察調(diào)養(yǎng)了一個多月。現(xiàn)在還在長沙,也可能會在那邊復讀吧,還不確定。”

“他現(xiàn)在的身體好些了嗎?”

“好多了,他的病一直都是那樣,平日里都還好。”顧澧說:“他現(xiàn)在只是誰都不想見,所以他也不想讓我聯(lián)系你,包括我今天跟你說的這些,他也不想讓你知道。只是我覺得,我哥他這樣……太委屈自己了。”

我沒再說話。顧澧又突然問:“筱萱姐,你知道凌霄去哪兒上大學了嗎?”

“他們?nèi)叶及嶙吡耍辉赯市了,回了老家博陽。凌霄去了南京的一所軍校,前兩天已經(jīng)走了。”

“啊?搬走了?”顧澧的表情很是失落:“怪不得我回來沒見著他,他也不接我電話,最后一面都沒見到。”轉(zhuǎn)而又問我:“那你什么時候走?”

“后天。”

顧澧嘆了口氣:“本來還想跟你們最后聚一聚呢,這匆匆忙忙的大家都走了,這一分開,不知道下次見面是什么時候了。”又轉(zhuǎn)憂為喜眉開眼笑地說:“不管怎么樣,還是要祝賀你,即將開啟精彩的大學生活!等你去了上海,我們還要經(jīng)常保持聯(lián)系,不定期地給我講講你的大學生活。”

“知道了。”我笑了笑:“你也快了,最后一年,我跟韓祎不在你身邊監(jiān)督,你可千萬別跟著學校的什么小混混再胡作非為。”

“我這不是早都改邪歸正了嘛,放心吧!你在上海等著我,等我畢業(yè)了就去找你!”顧澧滿懷期待地說。

兩個人分開的時候,我把那本紀念相冊遞給顧澧:“如果你見到韓祎,把這個轉(zhuǎn)交給他。等他什么時候想聯(lián)系我了,就給我打電話。”

顧澧接過相冊,鄭重地點了點頭說:“我替我哥謝謝你。”

菡非子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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