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文周末上課的事除了蔣曉蓉，道英公司的同事們沒人知道，雖說公司對自學學歷有獎勵福利，但是周文文并不想廣而告之，她還拿不準直接上級對待積極上進的下級會是什么看法，曾經在星空公司的經歷，讓她不得不多留一個心眼。

這兩個多月來，她拒絕了無數次周末聚會，各種聚餐，在她潛意識里一直是不愿依附于任何人任何事的，不管是經濟還是思想，她都希望自己是真正意義上的獨立者。

雖然不必要的聚餐聚會她不再參加，但是每天中午去食堂吃飯是她和蔣曉蓉的固定節目，王渝不陪劉志叢的時候，也會和她們一起。

蔣曉蓉對王渝依舊有些瞧不上眼，但從來不擺在臉上，這讓大家都以為她們三人之間的關系好得不得了。

周文文吃足了這里面的紅利，連食堂阿姨對她都熱情了幾分，每每想起，她都覺得很好笑。

“王渝來了，你問她，別問我，不關我的事。”蔣曉蓉咽下嘴里的東西，壓著聲音對周文文眨了下左眼。

王渝端著餐盤裊裊婷婷走過來，周文文看了一眼，皺著眉說：“你就吃這么點？果然仙女兒是不需要進食的，不像我，下苦力的苦命人兒，不吃飽就沒力氣干活。”

王渝坐下來，嗔怪地白了她一眼，說：“早上吃得晚，現在還不餓，而且我最近沒啥事，閑著長了幾斤肉，控制一下。”

減肥是女人永恒不變的志向，果然蔣曉蓉立即就來了興趣，“怎么辦，我也長了幾斤，算了算了，這個酸奶你那去吃吧，你個吃不胖星人。”說完將手旁的酸奶往周文文那邊一推。

“我服了你們了。干體力活的是沒法跟你們陽春白雪比，不吃的都拿來吧。”周文文在她們面前，是顯得略干瘦矮小了些。不過，隨著這大半年來的閱歷和環境的改變，自信真的可以提升一個人的形象，現在的周文文，看上去清秀小巧又充滿靈氣。

“我跟你們講，你們吳總監要調去經管中心了，估計這兩天就要公布了。”果然不用周文文開口，王渝就主動開始八卦了，“你們先不要往外面說。”

“嗯，我從余總要升職就猜到了，吳總一直想去經管中心，這下總算如愿以償了。”周文文點點頭，上周余總的任命文件下來，她就向蔣曉蓉打探過，但是蔣曉蓉嘴緊，她們關系再好，也沒有透露過不該透露的信息。

“吳總一調，我們中心總監就空出來了，江經理會不會直升......？”周文文做了個向上的動作。

王渝“撲哧”一笑，說：“你想什么呢？她怎么可能做中心總監，光是人力資源工作她就搞不定。”

“人力資源部的經理剛外招進來還沒過試用期，她肯定也不行。”蔣曉蓉接著說，“你們總監肯定是要空降一個的，已經委托獵頭了。”

周文文的心“砰”地動了一下，她知道甄曦的小公司業績不好，當初的合伙人早就撤了。甄曦的性格不適合創業，清高、驕傲，不能低頭，她的小公司目前靠著北星公司的一點業務量艱難維持，這還是蒙子臨因為之前的一點愧疚給的照顧。

一旦北星公司走上正軌，組織機構完善健全，人力資源管理職能正常發揮作用，甄曦的小公司就真的難以為繼了。

不管怎么說，她總得試試。

吃完飯她沒有和蔣曉蓉一起去超市，而是找了個僻靜的地方，給甄曦打了個電話。

“曦哥，你真的好好考慮一下呀，雖然道英工資是相對偏低，不過氛圍真的還可以。”

“我不想給人打工了啊，不然我要找工作還不容易呀。”甄曦有些啼笑皆非。

“你不會是擔心聘不上丟臉吧？”周文文勸說了半天，終于用上了激將法。

“想激將我呀？呵！”甄曦在電話那頭一聲冷笑，“我還偏就吃這一套，你等著，我馬上遞簡歷。”

周文文心里歡呼一聲，“你別急，我推薦可以拿推薦費，總監職位有一千哦。你簡歷發給我，我下午先去找吳總。”

“周文文，你是不是傻？”甄曦有些無語，這個周文文，腦子還是這么簡單，“你推薦你的直屬上級？你這是不想讓我聘上吧？吳悠是江雪萍的表姐，她怎么可能讓她表妹的直接上級和直接下級有非同一般的關系？”

周文文一下反應過來，她是一時激動過頭，忽略了這個問題。現在的她已經不是傻白甜了，這種利害關系她明白。

先不說吳悠和江雪萍的關系，就算不是吳悠，或者不是江雪萍，只要甄曦是她推薦，聘不上幾乎是必然，就算聘上了，入職以后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也很讓人頭疼。

“我懂，我就是太激動了。”周文文有些不好意思，“那你自己投簡歷嗎？我知道公司已經找了獵頭了，你搞快點啊。”

“行了，我知道了。先說好，聘上是一回事，我去不去又是一回事啊。”

“喂，做人要有職業道德，這還是你教導我的。”周文文笑嘻嘻地說。

她不擔心這個，行政管理中心總監必須通過劉志叢的面試，劉志叢的洗腦能力真不是浪得虛名。而甄曦嘛，她絲毫不擔心走不到劉志叢面前，畢竟甄曦的專業能力、應變能力和表達能力都擺在明面呢。“就是脾氣和性格強勢了些”周文文在心里腹誹了一句。

周末的時候，吳悠的任命文件和調令下來了，在新的行政總監到位之前，她行代管職責，這也讓所有中心的員工舒了一口氣，年底最怕人事動蕩，特別是領導變更。

好歹這也算是動而不亂了，感謝三十三樓。

接下來對周文文來說，圓滿完成江雪萍交代的年終工作，就是當下最要緊的事了。

午餐時間，王渝陪劉志叢應酬去了，就周文文和蔣曉蓉兩人。

“文文，你明天是去九龍公司還是嘉北公司？我跟你一起啊。”蔣曉蓉有些垂頭喪氣，本來年終巡視沒有總經辦啥事，但是馬林培為了在總裁辦公會上表現一下，就安排各秘書在空閑時間跟隨行政部一起下基層學習，這一提議，很得劉志叢的贊許。

在道英公司，總經辦一直只是個叫法，并沒有形成真正意義上的職能部門。雖在組織機構上隸屬于行政管理中心，但吳悠幾乎從來沒有過問過總經辦的工作。

都知道總經辦里各辦公室之間很微妙，小秘書們也不好管，吳悠狡猾，讓比她高半級的馬林培代管著總經辦。讓劉志叢的助理協調和管理三十三樓諸事眾人，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馬林培當然知道吳悠的那點心思，但他在道英的資歷比吳悠差得太遠，對這種無傷大雅的心眼兒也只能默認并接受下來。

一個空降到道英公司的總經理助理，能穩妥呆滿三年，年年高管審計和滿意度調查都拿高分的人，腦子里多少還是有點東西的。

最近一段時間，朱芳茹都沒來公司，據說是頭痛病犯了，蔣曉蓉就閑了下來。

“明天周六休息，你跟我一起干嘛？”周文文這幾天吃飯都跟打仗似的，雖說她這種貌不驚人的小個子，不需要進入團拜會才藝排練隊伍，然而單是工作都已經讓她有些超負荷了。

“馬總助讓我跟你一起去基層學習。”

周文文停下筷子，有些幸災樂禍，“你也有今天啊。來來來，感受一下底層打工仔的艱辛吧。”

“切，艱辛談不上吧，要是平時，我還求之不得呢。就是周末加班有點讓人傷心。”

“我都幾個月的周末沒休息了，也沒覺得有啥。”周文文繼續往嘴里塞著飯，她還有個報告要寫，今天周五了，必須得交。

吃完一抹嘴巴，說：“我先上去了，趕東西呢，不跟你多聊了。明天早上九點九龍公司見，拜拜。”

“哎，我明天叫個專車，來接你啊，九龍公司有點遠。”蔣曉蓉叫住她。

“姐妹，你就是那天上的仙女兒，渾身都是圣光！我明天跟你混了。你車約好發信息給我，我必定沐浴更衣恭候仙女兒圣駕來接。”周文文停下腳步轉身一本正經地說，滿臉都寫著“想對富婆以身相許”的表情。

次日一早，周文文坐在蔣曉蓉叫來的專車上，有些好笑。原來蔣曉蓉叫的專車就是沈浩和沈浩的車。

“你們可真是感動中國好姐弟。”周文文忍不住嘲諷，她已經兩三個星期沒見著沈浩了。她開始周末上課后，偶爾太累的時候，會從快車平臺給沈浩下單，讓他接送一下。

沈浩也是絕了，明明不缺錢，還是經常跑著快車觀察著形形色色的乘客。他美其名曰是訓練觀察力。

“我要收錢的。”沈浩強調。

“我要給錢，你急什么啊？”蔣曉蓉撇撇嘴。

“我沒急啊，有文文在，我還怕你們不給錢嗎？”

周文文是公認絕對不會賴賬的老實人，但今天她才不會認下來，“別找我啊，我還沒到加個班就要叫專車的程度，這么矯情的事只有仙女兒才能做，我一苦力沒有這么嬌氣。”

“算了算了，不要你們給了，你們等下請我吃飯當車費。”

“行吧，等下我請你們吃飯，但不是給車費哈，車費的事，你還是自己找曉蓉解決。”

蔣曉蓉搖頭“嘖嘖”兩聲，保持了沉默。

“對啊，文文，你這是不是拿的第一次轉正工資啊？你上次說你們轉正工資要根據轉正評估來，你多少分啊？加的百分之二十拿滿沒有？”

“四點八分啊，肯定拿滿的嘛，我這么勤奮努力任勞任怨的老黃牛。”

“我去，四點八分，文文你不得了啊，我當初轉正評估才四點六分，據說都已經是高分了。”蔣曉蓉坐直身子，有些驚嘆。

“我零點兩分扣在專業技能上。”周文文嘆口氣。

“沒辦法，你們江經理看重行政管理的專業化，要是換個人，說不定對專業要求沒那么高。”蔣曉蓉安慰道，“不過你真的厲害了啊，只在專業上扣了分，你要把現在這個專業修滿學分，前途不可限量。你牛，真牛！”

蔣曉蓉轉身對周文文由衷豎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