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曉蓉也一驚，趕緊拿出手機撥了過去，通了，但沒人接，好歹松了一口氣，說：“通了沒人接，說明還在你掉的地方，你想想在什么地方掉的，我們趕緊去找找。”
“更衣室？我應該是換衣服的時候下意識把手機放在更衣室臺子上了。”
兩人匆匆來到更衣室，看見手機靜靜地躺在地上，屏幕上摔得布滿橫七豎八的傷痕，已經不知死活了。
周文文一邊慶幸自己衣服換得晚，后面應該沒人再進來，一邊心疼說：“怎么會掉地上呢？”
還好屏雖摔破了，指紋上去一解鎖，還能看清未接來電十個，全是沈浩。
看能看，用是不能用了，觸屏已經失去了反應，她欲哭無淚，手伸到蔣曉蓉面前，說：“你手機借我打個電話。”
“我手機沒電了。”
周文文一路小跑來到陳梓軒面前，手伸過去，說：“手機借我打個電話。”
陳梓軒抬頭看著她，平靜地說：“人都來了，打什么電話。”
周文文心里一陣激動，轉身四處張望，沒見到沈浩，“哪呢？你騙我吧？”
“樓下大門口。”話音未落，周文文已經一陣風地跑了出去。
周文文跑到酒店門口，白色福克斯就停在酒店大門外的馬路邊上，沈浩穿著厚厚的羽絨服站在車旁，拿著手機低頭在看，她飛奔上前撲過去緊緊地抱住他。
沈浩先是嚇了一跳，手機被這一撲差點掉地上，但他瞬間反應過來，將手機放進兜里，回抱住周文文，帶著溫柔的鼻音說：“看到我回來就這么高興啊？”
“嗯。”
“就這么想我啊？”
周文文繼續“嗯”了一聲，抬頭有些擔心地問“你感冒了嗎？說話有點鼻音了。”
“沒有啊。啊，我等了你這么久，又冷又餓，所以這是鼻子在委屈地控訴呢。”
“對不起啊。”
沈浩把她抱得更緊了些：“傻不傻？”
蔣曉蓉和陳梓軒在門里靜靜地冷眼旁觀，蔣曉蓉說：“我們還等他們一起吃宵夜嗎？這兩個家伙一副小別勝新婚的樣子，會不會反而怪我們不識趣？”
陳梓軒忍俊不禁，牽著她的手搖了搖，說：“你懂小別勝新婚的真正意思嗎？他們倆的樣子，一看就還保持著純潔性。”
“這你都能看出來？”蔣曉蓉驚訝說。
“你男朋友可是檢察院明察秋毫的檢察官。”
“厲害！”
周文文讓沈浩把車停進酒店車庫明天休息好了再來拿，今天就坐陳梓軒的車回去，然后返回樓上找到小林，問了問收尾的情況，小林說基本沒問題了，現在就等人走完了通知保安來最后檢查一遍。
周文文看著最后剩下的十幾個人，明顯都已經有些高了，她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提醒一下，又打消了念頭，自己算哪根蔥啊？這種明目張膽的好心不討好的事，還是需要改變一下，講究點策略。
且再注意觀察著吧，實在不行了就悄悄去找酒店保安來。
十幾個人里最清醒的余閔淮，喝下黎紅軍敬過來的酒，拉著他說：“今天到此為止吧，還要喝也換個地方，讓孩子們老守著也不好意思。”
黎紅軍紅著一張酒臉，舌頭已經有些不聽使喚，但還知道眼前的余閔淮是目前最得劉志叢歡心的人，是常務副總裁周欣最有可能的接班人。周欣今年就退休了，已經明確表示退休就走人頤養天年。他努力控制著舌頭說：“閔總就是這么體恤下屬，早有耳聞，佩服佩服，好好好，我馬上安排。”
目前留下的人就余閔淮職位最高，又是大紅人，一時贊美附和之聲四起，大家都連連點頭，一邊商議著轉場哪里，一邊悉悉索索的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其實余閔淮并非好酒之人，但剛上位不久，這群子公司的封疆大吏們，一個個桀驁不馴，要觀察他們，了解他們，搞定他們，酒桌不失為一個很好的機會。
中式酒桌文化，不就是拉近關系的捷徑嗎？
據說鐵哥們之間，不就是一起同過窗，一起扛過槍，一起喝過酒，一起......那啥嗎？
總算可以走了，周文文歡呼一聲，拿著自己的東西給等著的駕駛員打了個招呼，“劉師傅，辛苦你挨著把他們送回家，等你自己也回家了在大群里發個消息。我就自己走了，沒事沒事，我男朋友來接我了，拜拜拜拜。”
等周文文他們在王記重慶小面坐下來，已經十二點過了。
沈浩餓得很了，吃完自己碗里的又從周文文碗里夾了兩筷子過來吃掉，這才心滿意足地打個飽嗝，說：“舒服。”
周文文見他毫不忌諱吃自己吃過的東西，心里有點甜，就又開始傻笑。就那種心里的歡喜抑制不住，但又害羞又不好宣之于口那種心情。
另外三個人就靜靜地看著她這么傻傻地笑。
蔣曉蓉忍不住問：“你干嘛？傻笑什么啊？”
“啊？我沒笑啊？”周文文一愣，趕緊低頭吃面，又覺得好像哪里不對，抬頭看著她說，“我笑了又咋滴，哼。”
沈浩和陳梓軒不禁莞爾。
蔣曉蓉被她“哼”了一聲，翻個白眼說：“誰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從看到我家浩浩開始，你就一直傻笑。這戀愛的酸臭味兒哦。”
“討厭。那難不成我還得哭呀？這幾天我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特別是今晚這夾心窩囊氣，還好浩哥及時回來了，不然我得憋屈死。”
蔣曉蓉臉色一正，點頭安慰說：“你今天的表現挺讓人刮目相看的。你放心，黎紅軍越級跨部門指揮你，還敢當著江雪萍和你們部門那些同事的面，他這是作死！真的，這種人無語得很，他會死得很快，江雪萍和吳悠可都不是像表面一樣和藹可......欺的。”
“我可沒那么重要，吳總和江經理不會為我出頭的。”
“你想什么呢？那兩個人當然不會為你出頭，你當人人都是圣母呢。”蔣曉蓉“切”一聲，“我還以為你明白呢。黎紅軍今天這么做，分明就是故意想讓江雪萍難堪呢。你自己想想，今天犯得著留你下來協助收尾嗎？他做了這么些年的工會主席了，據我所知，可從來沒有讓其它部門協助過工會工作。”
“我知道，都拿我當槍使呢。”周文文不以為然地抿了一下嘴，“我明白，我有分寸。”
“你當槍使還不夠格，最多也就是黎紅軍用來虛張聲勢的工具。”蔣曉蓉毫不留情地打擊她。
“喂，姐妹，給我留點面子好嗎？好歹我男朋友還在呢。”周文文斜眼瞪著她，氣道。
“喲，我都忘了我們倆的男朋友都還在這兒呢。”蔣曉蓉來回看著沈浩和陳梓軒，說，“你們倆這么一言不發顯得特別高深莫測。高人，我說得這些對不對？”
沈浩：“甄嬛如果遇見你，她可能活不過三集。”
陳梓軒：“我對職場斗爭不太懂，不過我堅信你說得都對。”
“我呸！”周文文和蔣曉蓉異口同聲。
臘八節食堂免費提供臘八粥是道英的傳統，和端午節提供粽子一樣，中秋節提供月餅一樣。
周文文要了一小碗甜的臘八粥，她喜歡一切糯米做的甜食。找到蔣曉蓉，一屁股坐下來，看著蔣曉蓉對她欲言又止的樣子，說：“先讓我安穩吃頓飯。”
江雪萍從團拜會那天被吳悠叫走，已經過去一周了還沒有回來上班。說是懷上了，但胎位不穩，需要臥床靜養一個月，一個月以后就是春節，她這是春節前都不打算回來上班了。
江雪萍請假，行政部的工作由黎紅軍親自指揮，這下可差點要了周文文的小命了。
“今天不忙了？”蔣曉蓉問。
“嗯，暫告一段落。”周文文咽下最后一口粥，擦擦嘴，說，“但新的折磨估計馬上就要開始。”
“又怎么了？”
周文文四周環視一眼，說：“超市里走走，我買點東西，邊走邊說。”
去超市的路上，蔣曉蓉收到王渝的信息，“我回公司了，幫我帶碗臘八粥上來。”
“我都到超市了，自己下去吃。”蔣曉蓉毫不客氣地回道。
“重大消息，你不想知道嗎？”
“不想，你爛肚子吧，憋死你。”想著王渝看到這條消息的慪氣樣，暗自得意一番，對周文文說，“我去給王渝帶碗臘八粥上去，你買好東西來我辦公室，她說有重大消息。”
等周文文進了蔣曉蓉辦公室，關上門，屋里兩人直愣愣看著她。
“干嘛？我臉上有東西？還是衣服沒穿好？”周文文楞了。
“文文，你辭職遠走高飛吧。”蔣曉蓉嚴肅地說。
周文文一愣，說：“怎么了？道英破產了？”
王渝“呸呸呸”連呸三聲，說：“你個烏鴉嘴，快吐了重說。”
周文文做了個吐的動作，說：“道英大吉大利！到底怎么了？”
“我昨天聽到劉董和余總在車上說的，你先發誓不會說出去。”
“那我不聽了，走了。”周文文轉身開門要走。
蔣曉蓉一把拉住她，說：“瞧你那慫樣，這事跟你有關，不，不是跟你有關，就是你的事。”
“啥？我一小破文員，劉董和余總能知道我？還談論我？還機密？”周文文一臉見鬼的樣子，連著幾個驚問句。
“不是，他們沒說到你，是你們部門。”王渝解釋說，“公司要增加法務部和公關宣傳部，人力資源取消一級部門制，重新按照二級部門設置，以上三個部門和行政部、總經辦一起整合成總裁辦，設主任一個。”說著又強調一句，“總監級別的主任，對所有職能部門，子公司和高層管理，有協調督導職責，所有請示報告等等，一律要通過這個主任才能走到常務副總裁那里，比一般中心總監的權力都大。”
“那跟我有什么關系？”周文文有些納悶。
“看來還沒被黎紅軍折磨夠。”王渝對蔣曉蓉說，滿臉寫著“我就說這家伙笨得很吧”的表情。
“不是。”周文文也不知道該怎么理解這個“就是你的事”但全程沒提到她半句的信息，“那也沒啥變化啊。總不能黎總權力大了，就說明我壓力更大吧，我算哪根蒜苗？”
“那必須是這樣啊！你想想這一個多月以來，你承擔了多少本不應該由你承擔的工作啊。”
“那倒也是。”周文文先是一陣猛點頭，又覺得這樣不太好，遲疑著說，“不過這也不能說是我的事吧。”
“你知道為什么你一直被當主管用嗎？”蔣曉蓉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因為江雪萍本來就是按部門配置申請招聘行政主管，是吳總沒同意，只批了文員。黎紅軍的心態你又不是不知道，凡是吳總以前的決定和安排，他都要反著來，所以，懂了吧？”
“啥？”周文文楞了幾秒鐘，轉身打開門，假裝要走，說，“我寫離職報告去了，拜拜。”
蔣曉蓉又一把拉住她，和王渝兩人忍著笑，說：“你裝什么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