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怎么會這樣?
皇上話落,祁綾羅低著頭,臉色瞬間一白。
她百思不得其解,她方才念得那首詩,明明沒有問題,怎么會這樣?皇伯伯怎么會發怒?
怎么會這樣?
祁綾羅身子輕顫,以她對皇伯伯的了解,便知道他是真的發怒了。可是之前皇后娘娘不是說皇伯伯喜愛女子舞劍嗎?她只是想出一出風頭,得到皇伯伯的賞賜罷了,可如今顯然適得其反。
難道說……
祁綾羅心里暗暗猜測,緩緩抬頭看向端坐在皇上身邊的皇后。
只見皇后身著一身華麗的宮裝,身子直挺的坐在位子上。許是因大病初愈的緣故,她面色稍顯蒼白,比起往日的雍容華貴,此刻她無端多了一絲孱弱和纖柔。
但是,祁綾羅卻清楚的看見在她看過去的時候,皇后也往她這里淡淡瞥了她一眼,嘴角快速的劃過一抹笑意,隨即便移開了眼。
果真是她!
發現這一端倪,祁綾羅眼睛登時就是一紅,怒火蹭蹭往上竄。
祁綾羅本來就不是個能忍的主兒,此時又見皇后若有似無的挑釁,頓時就怒了,再顧忌不得場合,直接對著皇上尖叫道:“皇伯伯,是她!是她害我!”
說著,她手指指向皇后,眼里怒火熊熊,“是她之前告訴綾羅讓綾羅練習劍舞的,這首詩也是她尋了人送來的。”
“一切都是她,都是她!是她……”祁綾羅的聲音頗有些撕心裂肺的感覺,在大殿里猶為刺耳。
“放肆!”不等祁綾羅說完,皇上便猛的出聲呵斥了一聲,隨后對著莊親王怒道:“你養出來的好女兒!”
聽到皇上的斥責聲,莊親王身子輕顫,額頭上大滴汗珠滾滾落下,卻還是頂著皇上凌厲的目光緩緩站起來,囁喏道:“是臣弟沒教好綾羅,皇兄……皇兄恕罪。綾羅不懂事,她……她還小。”
一席話結結巴巴說完,莊親王后背上起了一層冷汗。
“哼!”皇上冷哼一聲,看著大殿中央的祁綾羅道:“還不回去坐著?”
這算是放過祁綾羅了。
祁綾羅一聽,立馬不敢再說什么,立馬朝皇上行了一禮,乖乖退下,不敢再企求什么賞賜。
等祁綾羅退下,大殿內依次有貴女表演才藝,算是活絡氣氛。只是因著方才皇上大怒,那些貴女表演起來,始終有一些拘謹,生怕哪里出岔子,惹到皇上不開心。
莊親王府的位子上,祁綾羅抿著唇冷冷看著坐在大殿上的皇后,心中惱怒的同時,亦是不解。不解皇后為什么陷害她,亦不懂皇上為什么會因為一只劍舞,一首詩詞發怒。
莊親王府對面,邶沐暄拿著酒杯,看著莊親王府的方向,輕輕笑了笑,又撇開了眸子。只有邶沐暄旁邊,云洛宸深深的看了祁綾羅一眼,又暗暗收回眸子看向大殿中央,看不出是什么神色。
“哼,不知死活。”
祁綾羅旁邊,唐清月諷刺的看祁綾羅一眼,又移開目光。
可祁綾羅本就在氣頭上,唐清月這句話無疑是在點火。只見祁綾羅猛的看向唐清月冷聲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唐清月笑笑,“真不知你真蠢還是假蠢。”
“你方才跳的那支劍舞名曰瀾羽。”唐清月話落,見祁綾羅成功變了臉色,便知道她是想起來了,這才繼續道:“現在知道我為什么說你蠢了?”
“跳什么不好,偏偏選了這支舞。這下好了,不僅得罪了皇上,還得罪了安王府。”唐清月說著,對祁綾羅示意道:“你瞧瞧安王爺的眼神,你說他現在什么心情?”
祁綾羅愣愣看過去,就見安王爺果然臉色有些不好,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冷冽。
見此,祁綾羅脖子縮了縮。
瀾羽,乃是由安王爺之女,三皇子之母,更是皇上當時寵愛至極的安妃娘娘所創。當時一曲瀾羽驚天下,安妃娘娘也因此艷絕天祁,與當時從沙洲而來對的穆清雅齊名,皆是元都城有名的奇女子。
而那支瀾羽也被元都貴女爭相模仿,卻再也沒有人能跳出安妃娘娘的神韻。
可天妒紅顏,當初的安妃娘娘不知何故,葬身火海,而穆清雅,前些日子更是直接傻了。
但實際上,安妃娘娘當初為什么突然葬身火海,卻是有跡可循的。聽說當初安妃娘娘在進宮之前,便與他人私定終身,但這天下都是皇上的,更何況一個弱女子。她最終拗不過皇上,進了宮。進宮后,皇上對她百般寵愛,在生下三皇子后,皇上的寵愛更甚,可是在三皇子五歲生辰上,卻忽然傳言三皇子乃是安妃與她進宮之前的那位心儀之人所生。
皇上本就多疑,開始雖然不信,但傳言多了,皇上不得不信。查探之下,發現安妃果然與那個男人還有聯系。但是安妃畢竟是他心愛的女子,惱怒之下,只是將她囚禁在清暉殿。但后來在皇后有意無意的陷害下,皇上竟真的看到了安妃與那名男子之間的書信。
雖然說安妃娘娘極力否認,但是皇上一旦堅信自己所看到的,便什么也聽不進去。于是,沒多久,在三皇子生辰的那一日,清暉殿忽然失了火。
一場大火將清暉殿里里外外燒了個徹底,包括當時的安妃娘娘和三皇子。
從此,皇上嚴令不得再有任何人跳這支劍舞。因為在皇上眼里,這支舞就代表著安妃,見這支舞,他便會想到當初安妃對他的背叛。
而安王爺也因這支舞想到了當時自己的妹妹被人陷害致死,可他卻無能為力。因為當時皇上不僅僅是因為皇后的挑唆,更是因為對安王府的忌憚。所以,安妃之死也是對安王府的一個警告。
可此時有人再跳這支舞,卻不由得讓他覺的祁綾羅是故意挑釁。
但實際上,當初這支劍舞名動天下之時,祁綾羅還未出生,只是后來隱隱聽過這支劍舞是大忌,但她并未見人跳過。所以當時皇后讓她學的時候,她也是覺得這支劍舞甚好,便學了。
可是,她沒想到皇后竟然用心險惡。
祁綾羅暗暗想著,就聽見唐清月又道:“你仔細想想有沒有得罪過皇后,比如說撞見過什么?”
經唐清月這么一提醒,祁綾羅驀地想起她前幾個月因身上的傷沒好利索,但在府里呆的無聊,便進宮去尋三公主。可當時三公主并不在寢宮,她便去了皇后宮里,那日說來也奇怪,皇后寢宮竟然沒人守著,她很順利的便進了皇后的院子。
她剛進去,隱約聽見皇后似乎說了一句斬草除根,那個賤人的兒子根本沒有死之類的話。
隨后她不小心踩到了樹枝,就聽屋子里話音忽然一落,緊接著就見皇后臉色清冷的從屋子里出來。那時候皇后第一眼看向她的時候,她只覺得有些奇怪,沒多想,如今想來,皇后當時只怕是起了殺心吧?
這樣想著,祁綾羅渾身有些發冷,結合當年安妃的死,她似乎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東西。
見祁綾羅臉色有些難看,唐清月低聲問道:“可是想到什么了?”
“清月,皇上在問你話。”唐清月話落,卻聽祁驚瀾的聲音漫不經心傳了過來。
聞言,唐清月一驚,猛的看向皇上,就見他看著她道:“如果朕沒記錯的話,你的琴彈得似乎很好。”
聽到皇上的話,唐清月下意識的摸了摸手背上的傷口,心下暗恨,當初唐初瑾那個賤人養的畜生抓破了她的手,連帶著手背上的筋被傷到了,如今根本就彈不了琴。但是她也不想錯過這次表現自己的機會,皇上好不容易注意到她,她不能被這個身份連累,不能被將軍府拖累。
可是她的手……
唐清月目光恨恨的瞪唐初瑾一眼,卻忽然似想到了什么,緩緩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對著皇上一禮道:“回皇上,實不相瞞,臣女的手前些日子受了些傷,不能彈琴了。”
說著,她將手背露在眾人面前,有意無意的看了唐初瑾一眼。
盡管她的手已經養了好些日子,但是此時看上去卻依舊有些猙獰,唐清月成功的聽到了一絲絲吸氣聲。又因她方才說受傷的時候瞥了唐初瑾一眼,眾人下意識便覺得這傷和唐初瑾有關,但其他人卻都聰明的沒說什么。
“這樣……”皇上顯然也看清了唐清月手上的傷,微微皺了皺眉。
唐清月見此,立馬揚聲道:“雖然臣女的手受了傷,但是皇上大可不必遺憾,臣女的姐姐琴也彈得極好,只是她不經常彈罷了。”
說著,她朝唐初瑾那邊看了眼,脆生道:“姐姐,你說是嗎?”
唐初瑾正坐在座位上打盹兒,忽然感覺到眾人的目光朝她集聚過來,她猛的回過神,就聽唐清月脆聲的說了一句。但她并不知道唐清月之前說了什么,因此一下子有些懵。
太子的位置離她只有一個位子,見她有些迷糊,便壓低聲音道:“你的庶妹說你琴彈得極好,不過你可以如實和父皇說,畢竟……”
太子說到最后,似是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說。
唐初瑾聞言,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她不待見太子,所以根本沒看太子。而唐初瑾這個樣子落在太子眼里,便是赤裸裸的輕視,這個草包不待見他!
意識到這一點,太子溫潤的臉色便有些繃不住,心里暗暗惱怒,他已經不在乎她就是個草包了,結果這個草包卻還敢對他愛答不理?
但唐初瑾顯然沒注意到太子的神色,她此時饒有興趣的看著唐清月,她琴彈得極好?元都城皆知她欺善怕惡,琴棋書畫樣樣不通,可她卻說她琴彈得極好?有意思。
但是……唐初瑾看了眼身上的紅色宮裝,眸子一閃,忽然看著唐清月點了點頭。
主位上的皇上見太子與唐初瑾說了些什么,又見她點頭,目光幽深的看了她一會兒,忽然大笑道:“好,那瑾丫頭,你彈一曲讓朕聽聽。”
“好。”唐初瑾點點頭,卻又為難道:“可是臣女沒帶琴。”
“去將本太子的琴拿來。”唐初瑾雖然讓太子有些不悅,但一想到父皇的話,他又忍著心中的不適,對身邊的人吩咐了一句。
他話剛落,卻聽見另一道清淺溫潤的聲音在大殿內響起。太子聞言看過去,就見景逸對著唐初瑾道:“如若瑾姑娘不嫌棄的話,這把琴瑾姑娘便先用著吧。”
他話落,就見他身后的人拿出了一把琴。
古琴通體黑色,隱隱泛著幽綠,有如綠色藤蔓纏繞于古木之上。古琴琴體以面桐底梓為材,琴弦似是用馬尾制作,遠遠瞥一眼,便知這把琴乃是一把好琴。
但唐初瑾卻一眼看出來這把琴是景逸是在望梅山彈的那把琴。
而這時,有眼尖的人看著琴體上的幽綠,忽然驚嘆道:“這把琴可是綠綺?”
綠綺?唐初瑾一驚,司馬相如的琴?唐初瑾不及細想,就見景逸緩緩點點頭,開口道:“是綠綺。”
景逸的肯定頓時引來一陣驚嘆聲,就連皇上看向景逸的眼神也一瞬間有些難以捉摸。但景逸似是未察覺一般,將琴遞到唐初瑾手里。
唐初瑾接過琴,在自己位子上坐下,就聽唐清月又道:“皇上,臣女認為光聽曲子,有些單調,莫不如讓臣女跳舞助興。”
皇上聞言允了。
唐清月見此,得意的看了唐初瑾一眼。唐初瑾不會彈琴,她自然知道,她將她拉出來就是為了給自己做襯托,她不想放過這次能在皇上面前表現的機會。但她手有傷,便只能跳舞,所幸她舞跳的也不錯,雖然比琴遜色一些,但有唐初瑾襯托,她自然會大放異彩。
這樣想著,唐清月面色卻依舊帶著笑,“姐姐,妹妹準備好了。”
“好。”唐初瑾看著唐清月嘴角微揚,手指緩緩撥動琴弦。
不知為何,唐清月看著唐初瑾嘴角的那抹笑,心里忽然有些惴惴不安。但聽到唐初瑾彈得第一聲調子時,她心下一松,腳下緩緩起步。
但就在這個時候,唐初瑾調子忽然一停,似有些不好意思到:“哎呀,不小心彈錯了。妹妹不介意吧?”
唐清月剛剛起步,唐初瑾這調子突然一停,她猝不及防下也跟著停下來,身子往后倒了一下,她退了好幾步才站穩。剛剛站穩就聽到唐初瑾這么說,她頓時有些惱怒,但是她卻不能說什么,只得柔聲道:“不介意。”
心里卻暗自嘲諷,她哪里是彈錯了?她是壓根兒就不會!
這樣想著,唐清月卻沒再多說什么,唐初瑾調子再起,她身子也踩著點兒旋轉起來。
唐初瑾彈奏的是一曲《梅花三弄》,隨著她指尖輕輕在琴弦上輕輕波動,陣陣悅耳的琴聲漸漸在大殿內響起。
其琴音曲調悠揚,曲音清幽,音節舒暢,眾人漸漸沉浸其中。
而唐清月剛開始的時候還能跟上節奏,可隨著唐初瑾越彈越快,唐清月的步子微微有些凌亂。但到后來她卻發現在場的人竟然都緩緩閉了眼,沒一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見此,唐清月不禁有些憤憤然,但卻只能耐著性子將這支舞跳完。
隨著唐初瑾指尖輕撥,一陣陣流暢的琴音漸漸暄灑而出,眾人的眼前仿若看到一株寒梅在寒冬臘雪中傲然綻放,清逸,孤傲。
漫天白雪中,仿若只有那一株寒梅錚錚傲骨,經得起霜寒。琴聲漸漸慢下來,那株寒梅在暴雪中枝葉搖曳,在漫天暴風中孤立獨放。眾人瞧著,卻似乎聞到陣陣冷梅香真的由大殿內傳出來。
最后一聲琴音落下,眾人緩緩睜開眸子,暗暗驚奇,只覺得鼻尖的冷梅香越來越濃,但是大殿內并沒有梅花,所以一時間,眾人都有些不解,難道說唐初瑾的琴聲真的帶來了梅香?
眾人正這么想著,就見大殿門口緩緩進來一人,那人面色白皙,劍眉星眸,眉毛斜斜挑起,眼眸沉靜,一張俊臉上沒什么表情。他身著一身玄色錦袍,頭上戴著一頂玉色發冠,頭發被整齊的束進玉冠里。此時手里拿著一束紅梅,一步一步從門口走進來。
玄色與紅色搭配,卻并不覺得奇怪,反而讓人覺得就該這么搭配。
只是眾人此刻關注的卻并不是這冷梅香,而是他的臉。他這張臉竟與皇上年輕的時候像了七分!
可是在皇上的皇子中,并沒有這樣一位皇子……而且看這年歲,看起來就比太子小上一些。
就在眾人嘀咕的時候,唐初瑾面色卻微微一變,隨后又恢復了原先的神色。而不遠處的景逸看見唐初瑾的神色時,緊捏著酒杯的手指亦是緩緩一松。
而這個時候,那位玄色衣袍的男子已經走到大殿中央,他對著皇上緩緩一禮道:“兒臣見過父皇。”
“哈哈,昀兒,你瞧瞧你這突然回來,將所有人都嚇到了。”皇上哈哈一笑,“去坐著吧。”
“是。”祁亦昀應了一聲,緩步走到太子與唐初瑾中間的位子上坐下。那個位置本來是三公主的,可是三公主因被皇上遣了回去便空了下來。
如今正好讓祁亦昀坐下。
祁亦昀在位子上坐好,將手里的梅花遞給唐初瑾道:“素來知道你愛梅花,所以我回來時專程去望梅山采了些。”
唐初瑾低頭看著祁亦昀手里的梅花,卻是并未接。那梅花顯然已經被精心修剪過,此時紅的耀眼,每一朵上面皆有細小的露水。可現在哪里有露水?明顯是被人修整過的。
“瑾兒,你不會想讓我剛回來就下不來臺吧?”
見唐初瑾并沒接,祁亦昀不由湊近唐初瑾輕聲說了一句。唐初瑾聞言,面色有些復雜。她抬頭往景逸那邊看了一眼,見他正端著酒杯喝酒,乍一看神色正常,但她卻看到了他捏著酒杯泛白的指節。
“你為什么要在我院子里栽一株梅花呀?”
“秘密,等你及笄之日再告訴你。”
她腦海里忽然想起景逸當初說過的話,她想,她現在知道景逸話里的意思了。只是,祁亦昀……他救過她。
唐初瑾眸子又在祁亦昀手上的梅花上看了一眼。而這個時候,大家的目光卻一時間都聚在她身上,包括皇上。
唐初瑾咬了咬唇,伸手接過。
見唐初瑾接過梅花,祁亦昀似乎松了一口氣,而后看了景逸一眼。景逸卻依舊神色淡然,似是不為所動,祁亦昀見此,緩緩露出一抹笑。
而這時,皇上開口道:“大家皆以為昀兒因小時候那場病夭折了,但其實不然,昀兒有幸遇到了清源大師,被他收為徒弟,如今大病初愈,前些日子才剛剛回來。”
“其實我今天才剛回來。”皇上在上面說著,祁亦昀卻低頭悄聲在唐初瑾耳邊說了一句。
唐初瑾聞言,抿了抿唇沒接話。若是真算起來,那個臭老頭真的為祁亦昀瞧過病,但是卻并沒有收他為徒。而且當初為他看病,還是因為她被他所救。
說來也是她運氣不好,爬樹摘個果子都能自樹上跌下來,而那顆樹好巧不巧就長在懸崖邊上。就在她跌下來的一瞬,是他救了她。
這樣想著,唐初瑾嘴角抽了抽,只覺得手上的花有些燙手,便隨手放在了桌子上。她差點忘了,這樣的話,她與他算是扯平了,不欠他的。
祁亦昀見唐初瑾隨手將花放在桌上,眸子微黯。
另一邊,皇上還在繼續,“如今昀兒平安歸來,可是大幸。”
眾人聞言也附和點頭,二皇子滿腹經綸,七歲能做詩,八歲可與皇上分析政事,九歲可議天下大勢,心思縝密,懂制衡之術,與冠絕當世,博古通今的景逸并稱為“天祁第一公子。”如今能平安歸來,自然是大喜。
可有人歡喜有人愁,太子面色自祁亦昀進來后,就明顯不虞。當初父皇本來就是要立祁亦昀為太子的,只是后來一場病奪去了他的生命,他才被立為太子。他一直以為祁亦昀是真的死了,卻不想竟是被悄悄送去養病了?
那如今他忽然回來……還那般親近唐初瑾,可父皇卻并未阻止,誰都知道唐初瑾極有可能是太子妃,卻并未嚴明到底是由誰娶。難道說父皇已經有了廢掉他的意思了?
這樣想著,太子的面色越發不好。
而邶沐暄身邊,云洛宸目光在祁亦昀面上停了一瞬,心里微微嘆口氣。盡管已經猜到了,卻還是有些不敢置信。他們一直以來信任的軍師竟然是天祁驚才艷艷的二皇子,怪不得他們贏不了。
只是,既然是天祁的皇子,他當初為何挑唆他們對天祁動手?又為何在玉陽關假死?云洛宸心里隱隱有些不解。
“天祁屹立百年,內部早已腐朽不堪,各地藩王坐大,既然有人替他肅清,又何樂而不為?你可知上次前往戰場與你倚云交鋒的都是各地藩王的精兵?”云洛宸眉頭剛剛皺起,耳邊就傳來了一句話。
聽聲音,似是邶沐暄,云洛宸看過去,見邶沐暄對他舉了舉酒杯。
果真是他!云洛宸心下微驚,雖然知道邶沐暄能做太子,能力自然不可小覷,卻不想他竟然將局勢分析的這般透徹。
那這么說,當時他知道是唐初瑾為他排兵布陣,擊退天祁二十萬精兵?這樣想著,云洛宸皺了皺眉頭,看來這是個麻煩。
他的擔心剛起,就見他身后走出一人忽然指著唐初瑾道:“唐姑娘?真的是你呀。”
云洛宸見此,忽然意識到什么,喊道:“你做什么?回來!”
只是他的話那人顯然沒聽進去,繼續往唐初瑾跟前走,“唐姑娘,你還記得我嗎?我是李二虎呀,當初多虧你排兵布陣替我們擊退精兵,要不然我們的人馬恐怕得全部折在那二十萬精兵手里。”
“您當初的陣法簡直太妙了,改日能不能教教我們將軍呀,他可是一直在研究您的陣法呢。”
他每說一句,大殿內眾人的臉色便變一分,說到最后皇上的臉色已經冷到了極致,他冷冷的盯著唐初瑾沒說話。
要知道這個李二虎是云洛宸身邊的人,他說唐初瑾為他們排兵布陣?為他們擊退二十萬精兵?
“瑾丫頭,你認識他?”皇上詢問出聲,面上雖然帶著笑,但眸子里卻一絲笑意也無。
唐初瑾聞言,又看了李二虎一眼,目光在唐清月帶笑的臉上劃過,忽然明白了什么。她低頭看向祁亦昀,見他微笑的看著她緩緩開口,低聲道:“還記得我曾經和你說過的話嗎?”
“雖然這個人不是我找來的,我也不屑,但是只要你答應我,我便幫你如何?”
答應?怎么能答應!唐初瑾暗暗咬牙,似是第一次認識祁亦昀,他當初讓她做他的皇子妃,她就拒絕了,如今為了這個忙,他又這么說,她怎么可能答應他?
似是知道自己提的要求過分了,祁亦昀又道:“給我個機會也可以,我不強求。”
這分明是趁火打劫!皇上當然知道祁亦昀當初是在玉陽關的,若是他開口,皇上自然是信祁亦昀的,畢竟他是他的兒子。
哼!
唐初瑾冷哼一聲,剛想回話,就聽景逸對皇上淡淡道:“清源大師向來神秘,不喜別人惡意揣測,他既然救了瑾姑娘,雖然不知何故,但自然是護著瑾姑娘的,若是被他知道他救得人被人陷害,不知會作何感想。”
“而且既然那個時間段,瑾姑娘在他那里,自然不可能去玉陽關,你莫不是故意陷害?”
前一句話是對皇上說的,后一句卻是對殿上的李二虎說的。
“沒有,我絕對沒有認錯!”李二虎聞言,一張臉再次漲紅,指著唐初瑾道:“當初就是她救了我們,我怎么可能會認錯?”
皇上雖然已經相信了李二虎的說辭,但是聽到景逸的話,心中忽然想到清源大師的怪癖,一時間有些猶豫,看向云洛宸道:“三皇子,你認識瑾丫頭?”
云洛宸被問到,他面色沒什么波瀾,看了唐初瑾一眼,緩緩對著皇上搖搖頭,“不認識,想必是我的下屬認錯人了。”
“哦?”皇上似是疑問了一下,隨后忽然道:“既然如此,那便是誤會了,還請三皇子看好自己的人,別再認錯人了。”
“理應如此。”云洛宸緩緩點頭。
見云洛宸點頭,皇上這才再次看向唐初瑾身邊的太子道:“上次本打算為你擇太子妃,那日朕卻身體不適,如今趁著年宴,各個貴女也都在,便將太子妃給你選了罷。”
“兒臣謝過父皇。”太子聞言,心里暗喜,以為自己猜錯了,其實父皇沒有廢掉他的心思吧?
“嗯。”皇上淡淡應一聲,目光落在唐初瑾身上。
唐初瑾見此,心下稍稍有些無語,對著暗處打了個手勢。
“瑾丫頭……”
皇上看著唐初瑾剛剛說了半句,就聽見殿外一陣喧鬧。
“抓刺客!”
“保護皇上!”
一陣喧鬧聲響起,殿內的御林軍瞬間將皇上保護起來。可下一秒,眾人卻齊齊抽了抽嘴角。
只見一名粉衣男子自殿外跑進來,徑直撲進站在大殿中央的太子懷里,撒嬌道:“殿下,臣妾好怕,那些人好兇呀,他們攔著臣妾,不讓臣妾進來。可是臣妾偏偏就闖進來了,你說臣妾是不是很厲害呀?你怎么獎勵臣妾?”
粉衣男子話落,眾人表情各異。而皇上的一張臉比剛剛在聽到唐初瑾排兵布陣更冷,他看著太子冷冷道:“太子,怎么回事兒?”
太子此刻已經全身僵硬了,他完全沒有料到粉衣男子怎么會忽然進來,他不是告訴過他讓他近期不要找他嗎?他怎么會找到宮里?
對!一定有人故意陷害他!
祁亦昀!一定是他!他想搶他的太子之位!
可是他沒有證據,而且父皇如今正等著他答復,他一個回答不好,那么他的太子之位便岌岌可危。
閉了閉眼,太子將粉衣男子推開,緩緩在皇上面前跪下,沉聲道:“回父皇,兒臣并不認識這人,不知道他怎么會闖進來。”
“怎么就不認識了?殿下,您看清楚,臣妾是雙兒呀,你最疼愛的雙兒。”
“噗。”唐初瑾喝到嘴里的茶,因男子的話,成功噴了出來。
祁亦昀意味深長的看她一眼,給她遞了一張錦帕。唐初瑾沒接,自懷里拿出一張錦帕擦了擦嘴角。祁亦昀見此,抿了抿唇,將帕子放回衣袖里。
“您瞧,這是您當初給臣妾的玉佩,還有這支步搖,這也是您當初給臣妾的,您忘了嗎?”粉衣男子說著,自懷里掏出一件件東西。
隨著粉衣男子掏出的東西越多,皇上臉色越是難看,那些東西里有一大半都是他賞給太子的,尤其是那塊玉佩,那是太子小時候貼身攜帶的玉佩!
此時出現在那粉衣男子手里,再加之太子方才驚愕的神色,他已經可以判定太子是認識這個男子的。
而太子更是驚愕,那塊玉佩他明明放在書房的,而這支步搖,也是他寵愛陸千琳的時候贈予她的,怎么此刻在他手里?
“父皇,兒臣沒有,這些東西不是兒臣他的。”太子面色有些慌亂,實際上他說的也是真話,當初怕事情敗露,他從來沒有給過他任何能夠證明他自己身份的東西。可是,他此時拿出的任意一件,都能夠表明就是他送給他的。
顯然,皇上信了,怒道:“不是你給的,他能闖入你太子府偷不成?你太讓朕失望了!”皇上說著,手邊的硯臺照著太子狠狠砸下去。
硯臺砸在太子額頭上,立馬有鮮血滲出來。粉衣男子見此,立馬心疼道:“殿下,你怎么樣?疼嗎?臣妾給你吹吹。”他手剛碰到太子,就被太子一把推開。
一邊的皇后見此,忽然抓住皇上的手道:“皇上,臣妾求您先查清楚,太子不是這樣的人,他是您看著長大的,怎么會……會斷袖。”
“滾開!”皇上已經顧不得邶沐暄的云洛宸還在這里,一把甩開皇后,幾步走到太子跟前,一腳踹在他胸口上,怒聲道:“你真是朕的好太子!”
太子不敢躲,胸口便被皇上踹出一個腳印。
“哼!”皇上踹了一腳尤不解氣,怒道:“從今日起,你就好好待在你的府上,沒有朕的傳喚,不得再出來!”
說著,他又看向祁亦昀道:“以后都由昀兒跟著朕處理政事吧,你這個太子還是不要做了。”
前一句話是說個祁亦昀的,后一句說給太子聽的。
祁亦昀聽到皇上的話,朝著皇上道:“兒臣多謝父皇。”
而跪在地上的太子臉色則瞬間白了。
父皇這是將他廢了?為了給祁亦昀騰位置嗎?他低頭笑笑,原來這些年他只是替祁亦昀做墊腳石了。這么想著,太子出奇的沒再反駁,蒼白著臉道:“兒臣謝過父皇。”
太子不反駁,可皇后卻急了,她又從殿上撲下來,跪在皇上面前道:“皇上,太子盡管在這件事上做的不對,可求皇上念在太子這么些年的功勞上,不要廢掉他。對了,他前些日子才將難民撫恤了一番,百姓定然念著他的好,若是皇上突然廢了太子,只怕不妥,皇上三思啊!”
皇上卻不為所動,冷聲道:“讓百姓知道他們愛戴的太子是斷袖,只怕更不妥!”說完,便往自己的位子上走去。
而這個時候,唐初瑾眸子輕閃,忽然開口道:“臣女覺得皇后娘娘說的有道理,太子剛剛處理完難民的事兒,只怕在百姓心里位子不低,若是此刻廢了太子,只怕不妥。”
皇上聞言,腳步微頓,緩緩轉身看了唐初瑾一眼,似是想看出唐初瑾這話里有幾分真實性。半晌,他忽然松口,卻依舊滿含怒火,對太子道:“既然瑾丫頭為你求情,那你就好好在府上呆著,等年關后再出來。”
“是。”太子雖不知唐初瑾為何忽然幫他,但這對他來說,是一件好事。
皇上說完這句話,就聽唐初瑾繼續道:“皇上,臣女記得當初皇上說過誰若是想出法子解了這次雪災之難,便給那人一個獎勵是嗎?”
皇上此時剛剛走到位子上坐下,聽見唐初瑾這么說,老眼盯著唐初瑾看了一會兒,忽然笑道:“朕就說你為何為太子求情,原來是想借著他提這件事兒。對,朕說過,你想要什么賞賜,盡管說,朕允了你就是。”
“什么都可以嗎?”唐初瑾歪著腦袋問了一句。
“對,什么都可以。”皇上笑著點點頭。
唐初瑾見此,臉上驀地綻開笑意,對著在座的百官道:“你們可為我作證啊,皇上說了,什么獎賞都可以。”
說罷,她便看向皇上道:“那您能將將軍府外的御林軍都撤了嗎?”
唐初瑾話落,大殿內瞬間安靜下來,溫度似乎一瞬間也下降了好幾度。皇上一時間沒接話,面上的笑卻冷下來,“朕派御林軍是為了保護將軍府里面人的安全,若是撤了,你娘親會有危險的。”
若是撤了御林軍,就代表著唐墨無罪,皇上不責怪將軍府。可是怎么可能,他布了那么久的局,怎能因為這丫頭一句話便前功盡棄?
“你可以提別的要求。”皇上面色冷冷,但卻還是耐著性子開口。
“別的要求?”唐初瑾低著頭想了一會兒,“那皇上能不能不怪罪王大人啊,雖然當初是他失職弄丟了賑銀,可是王大人卻為難民的事情來回奔波,這件事情不能怪他。”
她這句話落,王大人臉色一變,立馬自自己位子上站起來,什么叫做是他失職?這話若是傳出去,那些百姓不定怎么想他。
他剛剛站起來,就見皇上對他抬手,見此,王大人又緩緩坐下。
“王大人為了這次雪災的事兒,鞠躬盡瘁,他的府邸也被燒了,朕雖然可以恕他死罪,但是活罪卻難逃,這是基于對百姓的交代,不能放過。”皇上面色平淡,看不出什么神情。那一日王大人與唐墨同時看守賑銀,若是放了王大人,那必然不能追究唐墨的責任。所以,這件事自然不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