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時間到了,按照約定陸行應該來凌府來兌現他的承諾,然而來的不僅是陸行,連同來的還有陸老爺子。
陸老爺子內心是拒絕的,真的是拒絕的。
這行凌家之行,自己真的是不情愿來,但自己若是不來,萬一陸府百年的老宅真的拱手讓人了怎么辦。
陸老爺子心里也很納悶,按理來講自家的孫兒從小都是乖巧懂事,遇事做事也是極分寸的,怎么會做出這樣荒唐的事。
賭約,而且輸了。
這還不算,竟然將自家的老宅都輸了。
當真是荒唐,但卻也是切切實實的事實。
瞥眼看了看跟在身后的孫子,陸老爺子真的是后悔當初自己造人,應該將這個孽子扼殺在蛋白質的時候。
心中氣歸氣,該來的還是要來的,心中幽幽的嘆息一生,走進了凌家的大門。
適才凌家的仆從已經通報過了,凌家三爺凌天義也是暫時放下了手頭中的事情迎來出來,陸老爺子作為朝野中的老臣,這點禮數還是要做的。
大廳中。
香茗散發著微微的清香,繚繞在屋內,凌天義作為主家負責招待,雖是坐在輪椅之上,但是依舊氣勢威嚴。
只是那事件的主人公凌決凌大少爺,根本就沒有露面。
凌天義所對著的,正是陸老爺子和孫子陸行。
“今日,陸老爺子怎突然大駕鄙府,天義有所懈怠,望老爺子海涵。”凌天義靜坐在輪椅上,腰板挺得筆直,淡淡的說得。
“什么大駕不大駕的,還不是為了我那不成器的孫子。”
陸老爺子陸宇輝目露尷尬,有些苦澀,這才緩緩的說道:“這不是凌家三少多日前與我這孫兒進行賭約,然后我這個孫子沒本事,賭輸了。”
“按理來說,愿賭服輸,天經地義的事情。這小子輸了也就輸了,受到些教訓也是好的,可是沒想到……沒想到這混賬東西竟然將我們陸家的老宅作了抵押,然后輸給了三少。”
“不得已下,老朽舔著臉前來,就是希望凌大將軍能夠放我們陸家老宅一馬。“
“嗯。”
聽完陸老爺子的話,凌三爺并沒有當場許諾,而是沉吟片刻,這才繼續說道。
“陸老話說的正是,我也極為贊同。不過……”
凌三爺話鋒一轉,說道:“但這些事情本就是這些小家伙們搞出來的,要是想要解決的話,還是要這些小字輩的去解決吧,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就不要多做摻乎了。”
說完,凌三爺向后院指了指,繼續說道:“正巧,陸行這不是也在嘛,我家決兒今日也沒有外出,正在后院休息呢,這些事情就你們兩個后輩商量去吧。”
聽到凌三爺的話,陸老爺子的嘴角微不可查的抽了抽,心中那叫一個不情愿。
什么叫做我們作為長輩的不想管你們這些瑣事了,按照道理你在我面前還是小事呢,我還不想跟你這個小輩多說這些廢話呢,這皮球踢的,真是有夠自然的。
凌三爺假裝什么都沒有看到,很自然的接受陸行的拜禮,心中也是另有想法。
哼,我凌家什么時候是你一句話就能決定的,舔著臉,切,舔著臉我就必須接受啊,你以為自己是誰啊。
我凌家什么都吃,但是這虧絕對不會吃。
“是啊,凌將軍講的對,這些小字輩的東西就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吧。”陸老爺子呵呵一笑,拿起桌前的茶杯,輕輕的抿上一口。
“嗯嗯。”凌三爺也是連連附和。
這大廳中接下來的時間,就是兩只老狐貍之間無聲的對決了。
凌家后院。
陸行依照凌三爺的指示往內院走去。
凌家三代死的死,殘的殘,就連老爺子現在也在邊疆駐守,內院之中鮮有女性家眷的存在,再加上一早仆從就得到了有客人來訪的消息,因此陸行前來便見怪不怪了。
陸行走來,遠遠的就看到了遠處的凌大少爺。
長亭外,柳樹下,一個身影手持垂竿,眼神的專注的望著那縷細線。
想起多日前的凌決特意重復的三日之約,陸行心中想了想,沒有打擾對方,而是靜靜地看著凌決。
兩人無言,一人望著垂桿,一人望著另一人,相對無話。就這么一等,便是半晌的時間。
終于,那縷細線終于是開始劇烈的晃動。
唰一聲,魚竿收起。
那縷細線被拉出池塘,卻是并未一物。
陸行偶然一瞥細線,瞳孔頓時收縮。
“哎,可惜了,沒有釣到啊。”
凌決似是在感嘆,又是在自言自語,只見他手掌一擺,直接將魚竿一股腦的丟進了池塘之中,口中念念有詞:“哎,本來已經給過你機會了,要知道本少爺的肚子可不是誰不誰都能進的。”
說完,凌決走進了長亭中,在石椅上一屁股坐了起來。
同時,一直久站著的陸行也終于動了,快步來到了長亭中。
”用直鉤釣魚,凌大少爺果真是雅興啊。”陸行輕笑,出聲說道。
“哈哈哈,哪里的雅興,只不過是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罷了。”
凌決也是不惱,隨手拿起了酒壺,給自己輕輕酌了一杯,放在嘴邊,細細的品味起來。
“姜太公……愿者上鉤。。。”
“哈哈哈,愿者上鉤。”
陸行口中再三重復了幾遍,突然大聲笑了起來,然后猛的他臉色一凝,問。
“姜子牙憑什么認為魚兒一定會上鉤?”
“憑什么?“
凌決的眼睛微瞇,漏出細細的一絲,說道:“沒有什么憑什么,因為他是姜子牙,這已經足夠了。”
就憑他是姜子牙,這已經足夠了?
陸行的眼睛死死的盯著眼前的少年,想要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來什么,漸漸的,他的眼神逐漸變得模糊。
這個少年,他竟然是看不清,也看不懂。
他的心中,就只有一種感覺,這個人和他很像,非常像,但是又不像,一點都不像,根本就不像。
恍惚間,他感覺對方跟自己是一種人。
一種活在隱藏的人。
自己佝僂與大太子身邊,成為他身邊最為忠心也最為聽話的——一條狗。
為了對方的權勢,對方的天下,自己不惜犧牲成為卑微計劃中的一輪,一切都是為了討取對方的信任,成為所謂的太子的人。
甚至于,為了不被太子身邊的人排擠,自己放棄了自己的沉穩,放棄了自己的智慧,放棄了驕傲的。
只為了當那一條,最最最聽話的一條……狗。
只是狗終究只是條狗,永遠也不會是朋友,當有一天這條狗不能再搖尾乞憐,為主人獻歡,它便被毫不猶豫的拋棄了。
呵呵,或許自己直到現在才終于明白。
狗……永遠都只是狗,不可能成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