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毒”之所以被譽為天下第一奇毒,是因為它無藥可解,更是因為它的烈性,“雪毒”進入人體后,會立刻隨血液貫通全身,使中毒者五臟六腑具損,蘇梓杰擅用毒,對此毒也研究多時,可終究找不到能夠徹底清除的方法。
既然“雪毒”是一種融入血液的,那唯一的辦法就是換掉身上的血,這種方法蘇梓杰不是沒有想過,但是這個方法對小柔沒有作用,因為小柔在這世上已經沒有至親的存在,所以沒有人能為小柔換血。
小柔陷入昏迷的時候,蘇梓杰和南宮君絕他們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不知該怎么辦,蘇梓杰甚至派人在當年遇到老者的那個地方搜查,都一無所獲,本以為小柔會因此喪命,沒想到宮外守門的侍衛來報,說外頭有人自稱長公主的熟人要見長公主。
南宮君絕本是不想理會,又想著碰碰運氣此人在這種時候來找小柔是否是因為解藥之事,所以還是命人將人帶進宮中。
后來南宮君絕想起這件事還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差一點,他就錯失了救小柔的機會。
世人皆知東臨瑾在即位后沒多久便因病早夭,時隔六年突然出現一個男子自稱是東臨瑾,即使臉長的多相似,南宮君絕和蘇梓杰也是不相信的,只是,一個人的臉可以改變,性格可以改變,但是血是改變不了的。
眼前這人,確實是小柔的親弟弟。
“如何換血?”小柔聽到這兩個字眼,再次上下打量東臨瑾,才發現東臨瑾的臉上也有些蒼白,小柔心疼的摸著他的臉。
“蘇大人說,每日取的血量并不會傷人身體,只有這個方法才能救你了小柔。”南宮君絕知道小柔擔心東臨瑾,將蘇梓杰之前說的話重述了一遍。
小柔這才看到自己雙手手腕包著厚厚一層的白布,之前被衣袖擋著沒注意,南宮君絕這樣一說她才看到,想到了什么,小柔伸手拉高東臨瑾的衣袖,果然看到東臨瑾的雙手手腕同樣包著厚厚的白布。
小柔愣愣的看著東臨瑾手腕上的白布,仿佛可以想象出里面干涸結痂的傷口。
“小瑾,你還活著就已經是上天對我的莫大恩賜,你不用為姐姐做這些的。”小柔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在說出這句話時她的表情有多溫柔,就連一旁的南宮君絕都看呆了。
“可是姐姐,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正如小柔對他,他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小柔毒發身亡,當日確認身份后,得知小柔中毒,面對蘇梓杰換血的提議他沒有一絲猶豫。
南宮君絕坐在旁邊靜靜看著眼前兩人姐弟情深應該還有很多話要說,于是開口道,“我去看下蘇大人交代的藥熬好了沒。”
“恩。”小柔應了一聲。
南宮君絕也不多停留,轉身離開了偏殿,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小柔情緒波動如此大,遇見小柔時小柔就已經是孤身一人,對于她之前的性子他完全不知道,如今看到東臨瑾的出現讓小柔臉上出現這樣的表情,他才知道原來小柔也是尋常姑娘家。
想到這里,南宮君絕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你笑什么?”
南宮君絕抬頭,看到偏殿門口正端著兩碗藥走來的蘇梓杰。
蘇梓杰一過來,就看到東臨第一冷漠的南宮將軍掛著不知名的微笑站在偏殿門口……
不知為何有些礙眼,于是便開口問道。
“無事。”南宮君絕立刻收起了笑容重新恢復了往日冷漠的表情,不過微微紅的耳根還是出賣了他。
蘇梓杰淡淡瞟了南宮君絕一眼,不說話,準備進門。
誰知還沒伸手敲門小柔就已經拉開門走了出來,微紅的眼眶可以看出方才小柔肯定又哭過了,看到門口的蘇梓杰和南宮君絕,小柔有一瞬間晃神。
“你怎么……”南宮君絕見小柔這么快就出來了也有些微愣,還以為他們姐弟還有很多話要說,怎么他才剛出來小柔就跟著出來了?
“這么多年未見,也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完的,現在還是讓他先休息吧。”小柔淡淡的說道,他們兩姐弟當年分開時東臨瑾不過十歲,六年發生的事太多了,雖是親姐弟,可難免生疏,他們需要時間。
蘇梓杰將右手端著的藥碗遞給小柔,小柔自然的伸手接過,一口飲下。
“不苦嗎?”見小柔喝的這么干脆眉頭都不皺一下,南宮君絕下意識的就問出口,記憶中小柔是不喜喝藥的,每每喝藥,總是皺著眉頭。
小柔只是淡笑了一下沒有回答南宮君絕,反倒是蘇梓杰再次冷漠的瞟了南宮君絕一眼。
藥怎么會不苦,只是這些年習慣了罷。
蘇梓杰端著另外一碗藥,推開了偏殿的門給東臨瑾送進去。
……
“師兄。”
蘇梓杰送完藥出來就看到小柔獨自一人站在門外。
“邊走邊說。”蘇梓杰知道小柔是有話想說,于是便抬腳往神華殿內的小庭院走去,小柔默默跟著蘇梓杰,兩人一前一后走著。
“師兄,我身上的毒,還需要換多少次血?”小柔開口問道,方才雖然南宮君絕沒有說的很清楚,但多多少少她也聽的差不多了,按南宮君絕說的,今天并非東臨瑾第一天給自己換血。
“還需三日便可徹底清除。”蘇梓杰也不瞞著小柔,如實回答。
“師兄,小瑾是我唯一的弟弟,如果有一天我必須犧牲自己來護著他,我不會猶豫,所以師兄你能理解我嗎?”小柔說這句話的時候,眼里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清泉一般的眼眸堅定看著蘇梓杰。
蘇梓杰沒有說話,等著小柔繼續說。
“師兄,你雖從未提起過,但是我知道,這毒早已傷及根本,就算毒清了,對我來說也只是多活幾年的區別,所以師兄,明日起無需再讓小瑾為我換血了,我保持原來的樣子便好,每月忍受毒發的劇痛我也早已習慣,所以不需要再換血了。”
想起東臨瑾帶著些許稚氣的臉因為失血而蒼白,小柔就一陣心疼。
“小柔,我定會護著你,你別多想。”聽到小柔說的這話,蘇梓杰一向冷淡的眼中起了波瀾。
“師兄,從今天開始,希望你第一個要護著的,是東臨瑾。”這才是小柔真正想要對蘇梓杰說的。
本來她孤家寡人,在這世間也沒有什么牽絆,可如今東臨瑾回來了,這是上天的恩賜,她決不允許有人第二次從她身邊奪走東臨瑾。
“我答應你。”蘇梓杰知道小柔是認真的,同樣的以認真的語氣回應小柔。
“師兄,謝謝你。”小柔終于笑了,有蘇梓杰能護著東臨瑾,她很放心。
這天下,能對她直呼“你”的人,和讓她自稱“我”的人不多,都是她最信賴的人。
看到小柔的笑容,蘇梓杰輕嘆了口氣,“回去休息。”
“知道了。”了卻了一樁心事,小柔頓時覺得心情舒暢不少,裹了裹身上披著的狐裘,覺得有些涼意,“要入冬了啊。”小柔抬頭看著有些陰沉的天。
“是啊。”蘇梓杰也隨著小柔的視線看去,“馬上就到你的生辰了。”
“我都忘了,生辰過后我就二十三了。”小柔忍不住感慨道,一邊又在想東臨瑾的生辰在開春,與她相差了六歲,剛好也是他們分開的時間。
“已經是個老姑娘了,城中的如你般大的女子早就生兒育女了。”蘇梓杰難得的開起了小柔的玩笑。
果然,小柔聽到蘇梓杰的話后有些不好意思,“我沒時間啊。”
這倒是真的,她十八歲的時候北疆永昌進犯,哪有時間嫁人?不知不覺都已經二十三了,如今還是孑然一身。
“不過前幾日齊王進宮時,曾經跟我提過親。”
“哦?”蘇梓杰并不知道這事,聽小柔提到齊王不知怎的腦海里就浮現出了蕭信的臉,“可是蕭信?”
聽蘇梓杰提到了蕭信的名字,小柔不自覺的低著頭,臉頰微微泛紅,在蒼白臉色的襯托下紅的更加明顯,“咳咳,師兄,外面太涼了我還是趕緊進屋休息了。”
小柔說完這句話轉身就往神華殿里走。
蘇梓杰在小柔身后看著她的背影,想到方才那小女兒家的神情,眼里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一絲淡淡的落寞。
果然,冬天容易讓人起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