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蕭信不確定自己有沒有曲解了小柔那句話的意思。

什么叫做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蕭信，我活不了多久了。”小柔的一字一句猶如利刃一般刺入蕭信的心臟。

“怎么可能，那、那毒不是已經解了嗎，怎會？”蕭信的表情瞬間凝固在臉上，他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的聲音有多顫抖。

小柔將蕭信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只覺得鼻尖泛酸，“蕭信，即使我已經解毒，這么多年過去了，這毒早以傷及根本，早已回天乏術。”

小柔一直試圖用平淡的聲音述說這件事，可是她發現她做不到。

蕭信的眼神失去了焦距，只是直直看著小柔的臉。

“不、不會的……”

“蕭信……”小柔淡淡喚著他的名字。

“不可能，我不信！”蕭信突然抓住了小柔的手腕，眼里滿是受傷的神情，“我還沒來得及娶你，我還沒有跟你一起白頭，你不準丟下我！”

白頭……這兩個字就像針一樣扎著小柔的心，第一次，她希望能夠長長久久的活下去，第一次，她如此畏懼死亡。

對啊，她還有好多事情還沒有做，她才剛剛有了能夠嫁給蕭信的機會，她才剛剛擺脫長公主這個枷鎖，她還沒有好好看清蕭信的樣子，她還渴望迷戀著這個曾經給過她無數絕望的人世間，她不想死。

“小柔你別哭……你別哭啊。”

小柔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蕭信伸手輕柔卻生疏的擦凈她臉上的淚，可是自己卻還是紅了眼眶。

蕭信俊朗的臉頰近在眼前，小柔終究是控制不住自己，伸出雙手勾上了蕭信的肩膀，輕輕抱住了他，蕭信身上獨有的清爽的味道，讓她恨不得時間就此永遠暫停。

因為小柔突如其來的擁抱，蕭信僵在了原地，然后他也伸手將小柔緊緊抱在懷中。

懷中這個女子，真的沒有多少時間了嗎……

“蕭信，我也想與你一起白頭。”

飄渺的聲音就在耳邊，是蕭信此生聽過最動聽的話語。

蕭信捧起小柔的臉，小心翼翼的吻了上去，像是對待此生最為珍惜的寶物一般，動作輕柔卻又有些生疏。

面對蕭信突然緊貼著的臉，小柔只覺得自己的心臟有瞬間的暫停，嘴唇上貼著淡淡的柔軟，感覺得到蕭信很緊張，唇間小心的連小柔都為他感到委屈。

深冬的風還是有些冰冷刺骨，冷的小柔繃緊了后背，偏偏蕭信的懷抱又那么溫暖，讓她不舍得放手。

……

這里是東臨皇宮，蕭信在身份上不便到處走動，便提前離開了皇宮，而小柔則一個人在御花園待了許久，直到奉逸，南宮君絕還有東臨瑾他們三個下朝路過，她還一直坐在御花園的石桌前發愣。

“姐姐？”東臨瑾喚了一聲，四處張望并沒有看到蕭信的身影。

南宮君絕看到小柔一直坐在那里，皺了皺眉頭快步上前，靠近之后看到小柔身上披著男子的披風后明顯楞了一下，但是看到小柔已經被凍的發白的臉忍不住開口責怪，“你怎么獨自一人坐在此處？天寒地凍的，你就這么不愛惜自己？”

“哦，是你們啊，我正準備回神華殿。”小柔才發現南宮君絕他們在附近。

小柔一回頭，南宮君絕才看到她微微泛紅的眼睛，“你怎么了？”

東臨瑾見有些不對勁，上前幾步也來到小柔身邊，“姐姐你怎么了？”

“沒事，就是風沙迷了眼。”小柔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想將眼中的酸澀揉散。

南宮君絕看著小柔沒有說話，小柔身上的披風是誰的，他猜的出來，為什么小柔會紅了眼眶，他不想知道，只是不自覺想到昨晚小柔看蕭信的眼神……南宮君絕清冷的眼中閃過一絲憂傷。

“先回神華殿吧，外面冷。”東臨瑾自然猜的到小柔這幅樣子多半跟蕭信有關，現在有旁人在場他也不便多問，只好先提議回神華殿再說。

南宮君絕默不作聲的伸手將小柔扶起來，觸手卻是一片冰涼刺骨，小柔的手上，竟一絲溫度都沒有。南宮君絕眼底蕩起一絲異樣，這不正常，即使天氣再冷，小柔離開朝堂后到現在頂多不到兩個時辰，手怎會如此這般冰涼？

小柔順勢將身體的重量都壓在南宮君絕身上，任由他扶著自己一路往神華殿走去，應該是坐了太久的原因，她的雙腳現在一點知覺都沒有。

御花園去神華殿的路程不是很遠，南宮君絕扶著小柔走在前面，而奉逸和東臨瑾則跟在后面。

“小柔，你老實告訴我，你的身體究竟怎么了？”南宮君絕壓低了聲音，用只有小柔能聽到的音量小聲問道。

小柔微微側目看著就在身邊的南宮君絕，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阿南，記不記得我曾經問過你，要是有一日我不在了，你可愿接受這東臨皇朝？”

他當然記得，甚至記得那天小柔說這句話時臉上釋然的笑容，就如同將死之人最后的遺言一般，可是如今東臨瑾已經回來，小柔又為何提起這事？

“什么意思？”

“阿南，我收回這句話。”走了幾步腳上似乎恢復了一絲知覺，小柔稍微站直身子開始靠自己行走，“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可愿一直守在小瑾身邊護著他？”

“你再說一遍！”南宮君絕咬緊了牙關低聲吼道，還以為小柔要說些什么，竟又是這些胡言亂語！“

小柔低著頭沒有再去看南宮君絕，將一抹黯然藏在眼底，始終還是沒有對南宮君絕說這件事。

南宮君絕見小柔沉默了，也不再說話，只是默默扶著小柔一步一步往神華殿走。

風云變色，那個連夕陽都被染上血紅的日子，也是他一直扶著小柔，一步一步往前走，不管身后倒下了多少人，不管身邊血流成河，即使世間只剩下他們兩個，他們的步伐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只有一直往前走，才能跨過這一片陰暗。

小柔曾經說過，在這世間最了解她的只有南宮君絕，所以很多事情他們從來不用明說，對方都能清楚。

可偏偏愛情這種東西，如何能靠默契就能溝通的了呢。

南宮君絕守護小柔這么多年，卻從未提過愛她二字，這是南宮君絕唯一輸給蕭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