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森窮古城

離開靈婆谷，遠離了那些血云之后，塵浩的狀態開始好轉。

漫天的血云讓他們分不清晝與夜，當他們走出血云時，大日掛在天邊發出耀眼的光，而這時塵浩則渾身顫抖的坐在牛背上，眼神呆愣。

女媧一直守著他，心里頭焦急無比。

日升月落，當大日再次從東方吐白時，塵浩的眼中終于透露出些許神光。

他委屈巴巴道：“師妹……”

女媧當時就炸了，秀眉立起，數落道：“行行行，我知道你又救了我，斬了雙面靈婆，我也知道你是頭一次殺生，可你能不能振作點？”

塵浩依舊委屈巴巴的望著她。

女媧打了個哈欠，擺手道：“你不知道仙子都要睡美覺的嗎？我想起來了，你早就捶死個漢子，又不是第一次殺生，你看你這頹廢的樣子。”

塵浩低聲道：“那不一樣，那漢子要殺我，我動了脾氣，殺他我心中沒有芥蒂。”

女媧瞪著眼道：“那雙面靈婆呢？她也要殺你？”

塵浩把下巴墊在膝蓋上，低聲道：“她沒殺我，她要殺你，她也該死。”

女媧笑得眼睛彎了起來，輕聲道：“這個該死，那個該死，那你怎么還這副模樣？”

塵浩抬起頭，露出茫然的雙眼，喃喃道：“我錯殺了漾兒……”

“當時那尊神要殺師妹，我急了……”

“漾兒來拉我，我一急，我就揮手把她打開，然后……嘭的一聲……”

“她就死了……她死了……她的頭沒了……”

塵浩身體顫抖的更加劇烈，死死的抱著頭，他眼中露出掙扎，嘶啞道：“我甚至懷疑……我懷疑……姻芝她，她也是我殺的……”

他情緒激動，眼睛變的赤紅，不斷呼呼呼的喘著粗氣，身軀抱成一團。

女媧眉都促起，塵浩的狀態好像變的更加糟糕，他的道心受了嚴重的影響。

女媧問道：“你真是洪荒里長大的？”

塵浩蜷縮的更緊。

女媧蹙眉道：“師傅說我在洪荒中自封九百載，其實我是自封了八百余載，剛出生的幾十載歲月中，我一直在洪荒中摸爬滾打。”

“洪荒很殘酷，到處都是生靈，我不想吃他們，他們個個都想吃我，我歷經磨難，將想要吃我的都殺了。”

“后來我發現，那些不想吃我的，之后也可能會吃我，于是我見了生靈就殺，殺著殺著，終于，我遇到了一個尊神，”

“那尊神奪走了與我伴生的五靈石，我打不過他，躲了起來，我開始對浩瀚的洪荒感到恐懼，因為我看見，那尊神被輕易的殺死……”

“他們擁有強悍的力量，而我，弱小無比……”

“洪荒就是這么殘酷，多殺幾個生靈怕什么，師傅不讓隨便殺，失手殺了又不算……”

塵浩顫抖的更厲害了。

女媧想了想，道：“師兄，你聽過命數嗎？”

塵浩抬頭望著她。

女媧低聲道：“師傅說，這世間的萬事萬物都有自己的命數，我們遇見師傅是命數，遇見風不易也是命數，”

“她們身死，也是她們自己的命數，你明白嗎？”

塵浩瞪著眼望著她，嘶啞道：“你是說，殺死她們，就是我的命數？！”

女媧沉默半晌，低聲道：“是吧。”

塵浩眼角流下眼淚。

女媧道：“師兄，過去了就過去了，我們還是先想著何時能到玉龍山吧。”

塵浩的身軀漸漸停止顫抖，他的眼中終于凝聚出點點靈光，雖然黯淡，卻也不再茫然呆滯。

女媧張了張口，卻見塵浩已經別過身子，當下也不知說什么好。

塵浩沉默不語，從懷中掏出一枚釵子，放在手中摩挲，那釵子是玉質的，上面刻著朵好看的山花。

他摩挲著釵子，極目遠望，目光看出很遠。

終究是要長大的，以什么方式長大，用什么樣子長大，誰能知道呢……

洪荒里多是大山大水，可往東走著走著，竟然在山坳里出現一座古城。

塵浩和女媧心中好奇，于是都決定要去城中轉一圈，畢竟他們從未進過城池。

馱龍晃晃悠悠，終于來到城口，古城沒有城門，女媧仰頭一看，城頭上刻著‘森窮’。

女媧道：“師兄，想來這古城就叫森窮了，要進去看看嗎？”

塵浩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忽然城口走出個莽撞漢子，頭上生了兩只長長的角，相貌丑陋，胸腔上有個大窟窿。

那長角漢子肩上搭著半邊生靈尸身，血水順著尸身和漢子的臂膀流了下來，血淋淋，滴在地上。

長角漢子一拍那半邊尸身，拍的啪啪作響，粗著嗓子喊道：“哪個要吃肉？與我來換！”

塵浩眉頭皺起，低聲道：“師妹，他怎么還賣生靈的尸身？”

那長角漢子耳尖，聽完望了他們一眼，嘿嘿笑道：“嘿嘿，我倒過死的，自然也倒過活的，活的要比死的好些。”

塵浩和女媧對視一眼，都聽不懂這長角漢子的話。

“哪個要吃肉？與我來換！”

長角漢子吆喝一聲，徑直往城里走去。

塵浩和女媧跟著他一同往城中走去。

穿過城門，入眼是寬闊的街道，街道上冷清的很，稀稀疏疏的走著些生靈，各式各樣的都有。

街道兩旁是一座座屋舍，屋舍用石頭砌成，有的高大，有的矮小，參差不齊，唯一相同的是它們都有屋檐，屋檐下掛著幾盞紅彤彤的燈籠。

燈籠在街道兩側連成一排。

那長角漢子扛著半邊肉走在街上，挨家挨戶的吆喝，血水滴在地上拉出長長的血線。

女媧皺了皺瓊鼻，道：“原來城里就是許多屋舍，沒意思。”

塵浩道：“這城里有些怪，明明屋舍這么多，街上卻這么冷清。”

女媧道：“你說的這么肯定，你來過城里？”

塵浩瞪大眼睛，道：“住在一塊，難道不是為了一起玩？不到街上來玩嗎？”

他們又隨著長角漢子，一路穿過一條條街道，走街串巷，塵浩和女媧嘖嘖稱奇，倒是長角漢子面色陰沉，他那半邊肉一路吆喝，連動都沒動。

怪依舊怪，城里始終沒什么生靈，缺少生氣。

塵浩望著頭頂的大日，笑道：“莫非城里要到夜里才熱鬧些？”

有些生靈，喜歡晝伏夜出。

路過的一個生靈扭頭望著他們，訕笑道：“新來的？夜里更沒有生氣，哪個敢在夜里出來走動？”

女媧道：“為何夜里不能出來？”

那生靈搖了搖頭，道：“一直傳下的規矩，大日落下就不能出門，違反規矩的都不見了。”

那生靈又道：“你們趁著大日還沒落下，趕緊尋個屋舍住下來，否則，呵呵呵……”

他笑的毛骨悚然。

那生靈遠去，塵浩道：“師妹，方才見了，那古城正中有間屋舍不錯，不如去那。”

女媧點頭，忽然那長角漢子氣勢洶洶的沖了過來，怒道：“你們莫要再跟著我，壞我的好事，這肉到現在還在肩上，沒少一塊呢！”

女媧眼睛瞇起，道：“你那肉是塊腐肉，早就爛的不成樣子，臭水滴了一地，哪個敢要你的爛肉？”

塵浩這才反應過來，滿臉驚訝的望向街道上滴落的血水，仔細一看，果然是尸身腐爛的臭水。

那長角漢子陰陰笑了幾聲，忽然悶哼一聲轉身就走，一頭扎入一旁的巷子里。

有幾個在大街上游蕩的生靈也慢慢走進那巷子。

女媧皺眉道：“師兄，那漢子要死了。”

塵浩驚愕，低聲道：“那幾個生靈要殺他？”

女媧點了點頭，道：“他們想搶他那塊肉。”

塵浩嘴角抽了抽，驚聲道：“爛肉也搶？”

女媧認真道：“有些生靈，吃腐爛的肉要更香一些。”

忽然，塵浩面色大變，大聲道：“師妹，不好……”

――――――――――――――――――――――――就這么多，腦子亂，理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