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幾日過去，期間王昭被召幸了四次，晉封婕妤，賜號宓，一時風頭無人能及。

“娘娘，昨日奴婢在御花園又聽到好些宮人在夸您呢。”小清笑得合不攏嘴。

“這里頭怕是沒幾句真心話，無非是趨炎附勢罷了。”王昭細細觀摩著手中新換的護甲，看著上頭尖利的尾端，皺了皺眉，又將護甲摘了下來。

王昭嘆道:“在這宮中，一切都要靠皇上的寵愛，一旦失了寵，便是萬劫不復。我這幾日心里頭總是空落落的，小清你說，我現在是王昭......還是宓婕妤?”

她是擁有獨立思想的王昭，還是一個只為了討皇帝歡心的妃嬪?有些事真是深思不得，越想越惶恐，越想越悲哀。

且不說皇上心里是否與她真心相待，光是如今宮中好些美麗溫良的女子，也不是她所能及的，更何況兩年后的選秀，又是一些容貌姣好的女子進了宮，那時她怕是早就被厭倦了罷。

小清被這“我是不是我”的論調給繞得暈頭轉向，懵然道:“娘娘，您就在這兒啊，怎么就不是您了呀?”

王昭只是笑不作答，看著清兒一臉求知的樣子，也只是搖了搖頭道:“慧極必傷，情深不壽。”

清兒哪里知道這句話是何意，她總共就識幾個字，還是嬤嬤教的，王昭也不欲在此話題糾纏下去，便問道:“望月齋那兒可有發生何事?“

這個小清倒是清楚，便立刻道:“這幾日望月齋那邊倒是有好些談資......”話道一半，又頓住了。

娘娘似乎和敏貴人關系不一般，這話該如何說呢，小清皺起小臉，很是煩惱。

見小清這般吞吞吐吐，王昭心里也跟明鏡似的，明白了個大概，寬聲道:“你只管說便是了。”

“是，娘娘。”小清繼續說道:“敏貴人日日都會去探望白婕妤，奴婢聽宮人們說好像是在敏貴人還不是敏貴人的時候，她們便鬧了分歧，后敏貴人趁白婕妤臥病在床就去了乾清宮......據說敏貴人被冊封之后白婕妤病得越發的重了，望月齋的宮女們還說......”

王昭顰眉:“她們說什么了?”

小清喉頭動了動:“說是敏貴人每日都去氣白婕妤，把白婕妤氣得當場昏闕。”

王昭嘆氣:“想不到竟會有這等流璃。”

小清不解道:“娘娘，這是奴婢從望月齋打聽到的，宮里都是這么傳的，為何就只是流言呢?”

“這宮里，知琉璃者，莫過于我自己了。她那性子我還不了解嗎，怕是她自己自作多情，把施舍的恩惠看得比命還重要。”

“這樣的她，又如何在宮中自保?”如果琉璃還是個宮女，王昭定是要想盡法子將她弄出宮去的，可如今她自作自受，以為當年西湖的相遇，真如圣上表現的那般，念念不忘。

怕念念是假，不忘是真，不忘記利用這個來平衡后宮，畢竟宮里一個皇后一個貴妃，還有其他好些嬪妃，其母家都有一定勢力，皇上尚且年輕，需要這些勢力，但又不能任由他們踩在自己的頭上。

恰好記得從前似乎在西湖有一段可有可無的邂逅，故而演了一出西湖尋情記，出現的女子是不是當年之人，無傷大雅，重要的是對方得是平民女子，他不愁遇不到這么一位女子，江南官員何其多，總會有那么幾個會耍小聰明有眼力見的，自然而然陪著皇上演了一出借花獻佛。

白玥出身不高，身世又干凈，樣貌也好，自是被有心人選中，白玥自己也想出人頭地，得知對方是皇上后，更是壓抑不住自己內心的崇拜，當即便答應了。

王昭早就看清了這一出虛情假意的戲碼，看透不說透，唯一疏忽的就是想不到琉璃離家后，救她于水火之中的是白玥，而琉璃也一直跟在白玥身邊，唯命是從。

怕是當她知道白玥要扮演當初西湖上的自己，以為進了宮當娘娘，白玥便能錦衣玉食，無憂無慮，為報得恩情，她想也不想就幫白玥出謀劃策。

當年琉璃西湖與圣上的偶遇，王昭是知情的，琉璃只告知了她一個人，但是琉璃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過，同樣，皇上也沒有，當年正是年少氣盛時，身邊鶯鶯燕燕無數，怎么會在意一個小丫頭呢?

這一盤棋，皇上嬴了。從頭到尾，被利用的無辜之人，卻是成了棄子，輸了個徹底。

白玥母家雖無官職在身，好歹也是個商賈大戶，她救了琉璃也不過是當時需要個侍女，恰好琉璃模樣清秀，便將買下她，做仆從使喚。

就算其中有那么一點恩惠，琉璃也早就還清了，如今卻還是一根筋的一味討好白玥，王昭心中郁悶，但她們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她也懶得插手了，就算想管，人家怕是還不樂意呢。

如今她得寵，不過是因為白婕妤是一枚不夠聰明的棋子，她眼界太狹隘，心氣又太高，遲早被其他人斗下去。

不過就是，白玥有享寵妃的福，卻沒當寵妃的能力。而她王昭有，對皇上來說，她這枚棋子用得比白玥順手多了。

至于琉璃，皇上甚至不屑去探究當年的真相知道真相后，便將琉璃封了個貴人，卻不曾去慰問，真是可笑啊。

王昭想著想著便笑了出來，看著在院子里認真修剪花圃的小清，口中低喃:“是不是…我們在他人眼里也是一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