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在馬車的顛簸中這一夜終究是過去了,何恕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靠在安儒的腿上,原本迷糊的睡意便去了大半,瞬間直起身子的時候還有些驚慌。
“你醒了。”
后半夜醒來之后一直再沒有睡去的安儒,喝了口冰涼的茶水,順便和醒來的何恕打了聲招呼。
不過她這一聲卻把何恕給輕微的嚇到了。
安儒眼睜睜的看著何恕陡然捏緊了身上的毛毯,好像怕被誰侵犯的模樣,一口茶水含在口中,差點沒有咽下去。
“我說,你什么意思?”
安儒深知自己在京城算是惡名在外,但要說有什么下流名聲,她是堅決不認的。
何恕聽到安儒的話,之后也發覺自己反應過大,他微微呼了口氣,捏了捏自己眉心,好一會之后才斟酌著開口。
“我只是有點驚訝,并沒有別的意思,安御史莫要多想。”
安儒聽罷看了何恕一眼,把自己已經沒有知覺的雙腿抽回來,沒有多說什么,只小心翼翼的給自己捏腿,早知道人家醒來這個結果,她昨晚何必多出這個好心。
“十三,大概還有多久的到秦塞?”
馬車外的十三趕了一夜的路,但是回答安儒的聲音還是很清醒,也很有精神。
“快了,保持這個速度的話,最多還有兩個時辰便可以到。”
車里的安儒點點頭,等雙腿緩和了些,她便拉開了車簾,把十三往旁邊推了推,轉坐到駕車的位置。
何恕看著安儒離開,想說什么,張了張口,最后還是沒有發出聲音,倒是馬車外的章擎看到安儒,照例哈哈一笑。
“安御史怎么又這個模樣出來了?”
安儒聽到章擎笑聲,低下頭胡亂的整理下自己的長發,但是因為半夜沒睡很疲憊,擺弄兩下又無所謂的抬起頭。
“籠統也不指望嫁出去了,披頭散發就披頭散發吧,章將軍也別見外,多看幾次總是會習慣的。”
安儒這般說完,倒不止是章擎,旁邊幾個靠的近的騎兵衛也嘿嘿的偷笑。
十三皺著眉看眼身邊抱著雙腿縮成一團,臉色憔悴的安儒,從懷里掏出溫熱的干糧遞過去。
“先墊墊,等到了秦塞,讓鎮遠將軍擺上一桌好的。”
安儒接過干糧,看了一眼,這一路能停留的城鎮并不多,大多數時候吃的都是這種又干又硬的餅子,她的十三還會暖暖,其他兵士可能到嘴的都凍的咬不動。
雖然知道這時候挑剔不好,但是安儒還是會暗暗嫌棄一番才下口。
“你小子說的什么話,我等此番是去秦塞是為了查他,難道是去吃宴席的?”
十三聽了沒有反駁,只是眉頭蹙得更緊了些,他總覺得自從安儒與章擎那廝走近之后,說話粗俗了不少,可他現在不在京城,若是在,定要隱密衛的同僚,好好在章擎府上蹲上幾天。
章擎不知道十三暗搓搓的想法,還總覺得這少年雖然年輕,但是相貌不俗,武功不凡,與安儒說話還旁敲側擊,想把人哄到京騎衛來。
“說起來小兄弟這般才干,只做個家丁未免可惜了。”
安儒瞧著章擎又開始裝模作樣,咬著餅子裝作沒聽見,朝中奸詐狡猾之人何其多,章擎這點心思,安儒如何能不知道,只是她也不能與人家明說。
十三當然不是她的家丁而已,人家可是京中最神秘又恐怖的存在。
安儒在馬車外一邊吃著干糧,一邊看著四周冰冷的沙地,之前路上間或還能遇見的白雪此時已經毫無蹤跡,馬蹄落在沙地上發出嘶啞的摩擦聲,細細的冷風吹在臉上甚至發痛。
“就這種地方也有城鎮?”
邊關八塞,就是八個城鎮,安儒看著荒涼的一切覺得很匪夷所思,一路上連像樣的動物都不見幾個,居然會有人?
“是啊,卑職剛來這里的時候與安御史所想也一樣,不過御史大人到了就知道了,那處與此處又有所不同,沒有這么荒蕪,不過在不同的地方,人自有不同的方式生存。”
安儒看著一切沒有發聲,吃了完了最后一口餅,她重新回到馬車里,半夜沒有睡,這個時候她倒開始疲憊起來,進去的時候何恕已經又是一副君子端方的模樣。
秦毓也已經醒了,似乎剛剛也是剛剛結束用膳,正在整理儀容,安儒手臂撐在腦袋直愣愣的盯著秦毓。
“秦廷尉,你與我換個位置可否?”
秦毓看到安儒的樣子,收拾好便起了身。
“我知你半宿沒睡,本來也是要騰出位置讓你休息的,你若是不說,我還以為你都不知困倦了。”
安儒緩緩的搖了搖頭,與秦毓順利換了位置之后,便裹了毯子,很快的閉上眼睛。
而與安儒交換了位置的秦毓,坐在了何恕的身側,面上帶著溫潤的笑意。
“你可知,昨夜阿儒為何沒睡?”
何恕聽到這話,看了眼對面已然熟睡的女子,便偏過頭轉向車窗外,未有多言。
反倒是秦毓看著如此的何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臉上揚起了諱莫如深的笑意,端起小幾上的杯盞,緩緩搖晃了會又輕輕放下。
睡熟的安儒自然是不知兩人的對話,她只知再醒來的時候耳邊傳來紛雜的人聲,好像是街邊叫賣,也好像有鄰里閑談,一時間她還以為自己回到了京城。
只是那些熱人說話的奇怪口音,讓安儒意識到那只是錯覺。
“看來已經到了。”
安儒睜開眼睛坐起身來,她睡了一覺,覺得時間過的挺快,但是另外兩個男人卻已經相顧無言了兩個時辰。
“章擎說離軍營還有些距離,不過很快了,一炷香左右便到。”
回答安儒的依然是馬車外的十三,安儒聽罷下意識的抓了抓自己頭發,頓時想到自己現在的模樣,按了按額頭,趕緊的從車廂里摸索出銅鏡和木梳,也不顧對面的兩人看著,就整理起來。
本來一開始儀容什么的她還是注意的,只是在馬車里待的久了,沒人看也就無所謂了,如今眼看到了目的地,臉面絕對不能丟,想著,安儒簡單的梳了個發髻,等差不多的時候,一抬頭卻見何恕一臉非禮勿視的模樣,頭轉向窗外,秦毓則含笑的看著自己,不知已經瞧了她多久。
“如何?可能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