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安儒倒下時那簡易的油燈也打翻在地上，然后很快的被簌簌的雨點澆滅了。

抽回短刀的男人嫌棄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女人，“中原人果然奸詐，若不是小主人來的及時，屬下差點被這個女人騙了。”

高慎雙眸看著站在他面前的中年男人，眼中帶著點似笑非笑，“你知不知道自己殺的是誰？”

中年男子聽到詢問，則顯得很不以為然，“能是誰，一個低賤的女人而已。”

說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臉上曖昧一笑，“難道小主人看上她了？不過小主人可不要忘了，當初您的母親，我們的朱丹公主是怎么背叛氏族的？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可成不了大器！”

高慎在聽到某句話之后瞳孔緊縮了下，一邊輕笑著一邊緩步靠近著面色輕蔑的男人。

“你剛剛應該一刀捅了那低賤女人的心臟才對。”

高慎說著湊近了男人的耳邊，手中是不知何時從男人腰上抽出的短刀。

“就像這樣……”

這個夜晚中的雨似乎開始下大了，沒有防備的男人的身形在雨中猛地僵硬，然后捂著胸口倒退著，手指著高慎。

“你……你……”

“我也只是想教你啊。”

高慎說著，微笑著把沾滿血跡的短刀重新放入男人的腰間，臉上帶著無盡的嘲弄。

“可惜你只能去地府用了。”

雨還在下，高慎看著地上躺著的兩個人，血腥的味道并沒有讓他興奮或者沸騰，對他來說剛剛的一切也就仿佛扶去臉上的雨珠一樣，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阿哥……”

地上的安儒無意識的呻吟著，高慎踢開地上的傘蹲下身子，目光幽幽的看著身體微微蜷縮的女人。

“居然沒死透，看來安御史的命真是大啊……”

——

在這個雨夜之后，安儒便從將軍府消失了，同時不見的還有將軍府放不上臺面的二公子，以及驍勇善戰的完顏副將。這事情發生的突然又隱秘，卻沒有一個人有時間去顧及甚至注意到，從下雨的那一刻起，邊關八塞便同時受到敵寇集結的八萬人的突襲。

不到兩炷香的時間，八塞，被破了兩個，敵軍仿佛對明軍的部署了如指掌，每次偷襲的都是軍備最薄弱的位置。

將軍府中的人在戰馬的嘶鳴聲中，狼狽的撤退了。只有一場無名的大火，毫無緣由的從將軍府的后宅燃起，在雨中燒了個昏天暗地。

秦毓騎在馬上回頭看了眼那紅得似血的火光，雙眉少有的蹙著。

“所有的人都安全撤離了嗎？”

容華垂眸聽著府中管家的急報，抬眸看了眼火光燃起的地方，眼底平靜的與彼時的黑夜一樣。

“主子，所有人都已撤出，趕緊出發吧。”

——

在這個被秀水當做祥瑞的雨夜里，北方部落氏族戰馬的嘶鳴聲就仿佛是閻王的嘆息一般，所到之處，便是血濺七尺，不論是身著盔甲的明軍將士，還是皮草裹身的異族敵寇，殘缺不全的尸體交雜著如同破布一般躺在被雨水打濕的泥土里。

唯一的幸事，便是戰事急迫之時，鎮遠將軍身邊突然閃出身的紅衣少年，只憑一人一劍，便在亂軍之中斬殺七個氏族首領，以至于本來已經站了上風的氏族大軍，突然亂了陣腳，甚至有部分氏族的人馬突然開始撤離。

高明遠在這短暫的松懈之中終于重整了士氣，收回了之前的失地，擊退了已然混亂的氏族部隊。

這一次邊境的戰亂，來的猝不及防，卻也結束的毫無防備。

不少人回頭想想，甚至都覺得可笑，這一戰除了讓一個原本名不見經轉的少年一躍而成威武衛將軍，剩下的也只有打掃戰事時滿地的尸骨罷了。

半年之后，原本聯合的氏族開始大亂，各個氏族開始分裂，而反對分族而治的叛將魏無期也被莫名其妙的暗殺。

令南明頭痛十余年的西北氏族，轉眼之間便成了不值一提的存在。

“聽說邊關換了個叫長孫衛的鎮守，原本的鎮遠將軍高明遠也班師回朝了。”

“是啊，世道變得真快啊。”

邊境的風干巴巴的吹的讓人心煩，眼下是已是初秋，天氣依然灼熱的讓人想罵娘，這個西北邊境好像沒有春秋兩個季節，你覺得明明還是凍人的時候，突然天氣就開始熱了起來，毫無過度，毫無人性。

“還有啊，好像現在邊境氏族正在求和，京城派了人過來，聽說是為姓夜的大臣……”

“夜……莫非是那為上仍不久的九門提督——夜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