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餐下肚,味道正好,吃得很爽。
躺回房間的時候,蘇梓就來敲門。
看他笑臉盈盈,許長安擰眉,心里有不祥的預(yù)感,“蘇大少爺有何貴干?”
“過幾天一起去旅游?”
……
“去哪?”
“H市。”
想都沒想,“不去?!?/p>
“為什么?”
她黑著臉,“沒有為什么?!?/p>
嘭!
門關(guān)上。
這一次,輪到他擰著眉,心里大概明了。
——
嗒、嗒、嗒。
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來,有序地回蕩在樓閣處。
嗒、嗒、嗒。
聲音變得遲鈍,一雙姣好看的桃花眸子里,印出點點腥紅,鼻息間傳來刺鼻的血腥味。
驀地,腳步聲下意識地加快,嗒嗒嗒地一陣旋律,終于停在樓梯口處。
沿著暗黃色的燈光,目光所落,是滿地鮮血,還有兩個人影,一男一女。
嘭!
一輛車從門外駛來,猛地將門撞開,房子好似搖動了一下,她的身體也為之一顫。
咚!
啪!
客廳的落地窗被擊個粉碎,玻璃混雜在血泊里,顯出閃閃的亮紅。
啊——
她坐起來,不停地喘著粗氣。
伸手去夠床頭上的夜燈,啪一下,將房間一角照得通透。
原來是做夢。
雙腳微微屈起,雙手無助地環(huán)著,頭埋進去,額前身后早已滿頭大汗。
眼淚不自覺地往下掉,啪嗒啪嗒,毫無休止。
她知道,這不是夢。
那夢境里是真似假,倒在血泊中的兩個人,是她這輩子最難以忘卻的兩個,是她心頭最刻骨銘心的痛。
門卡擦一響,被打開。
她警覺地抬眼,房間的燈也開了,蘇梓莫名準時地出現(xiàn),看她紅著眼,一眼平靜無波。
“許長安。”
她沒答,看他朝自己走近。
他穿著休閑的家居服,無故地自帶仙氣,毫無邏輯地朝她靠近,坐到床上,一把將她拉近懷里,低沉的嗓子如同山洞回聲,格外好聽,“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很奇怪,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偏偏是蘇家站在她身邊,將她護在身后。
五年前是,五年后的現(xiàn)在,亦是。
她不答話,窩在他懷里哭,也不管濕了他的衣服,一個勁地發(fā)泄。
“蘇梓?!笨蘖撕芫茫行├?,聲音沙啞,“你們到底瞞著我什么?”
他輕撫她的長發(fā),“沒瞞你什么,不要多想?!?/p>
總是這個時刻,他會心軟,會有沖動想要告訴她一切真相,心里頭最后一絲理智將他拉回,重復(fù)著日復(fù)一日的謊。
“沒有什么?”她輕笑,將自己抽回出來,對他的話表露出深惡痛絕,“你們對我很好,我看得出來,但你們也一直跟我保持距離,我也看得出來。”
眸子里有難以抑制的心痛和決絕,也有破罐子破摔的狠厲,“你們是不是怕我傷害你們,是不是你們都知道我是血族人?”
擲地有聲,如同他每次強硬地要求她去做事。
他冷著臉,“長安,是你想多了?!?/p>
“難道不是嗎?”她不哭了,眼淚沒有任何意義。
他亦堅定,“血族人到底是什么,誰見過,你只不過把書里的想法全部套在你身上做對比,這根本就是個錯誤的想法?!?/p>
“行吧?!?/p>
他再補充,“況且,就算你是血族人又怎樣,你到底還是蘇家的一份子,還是我認識的那個許長安,不管你是哪種人,你……”
話沒說完,一個身影撲到他懷里去。
眼淚終究是忍不住的,特別是當(dāng)他說完,“你永遠是我喜歡的那個許長安?!?/p>
他眸底繾綣,泛著柔光,將懷里的女生抱得更緊。
——
十一點半,許長安才醒過來。
昨晚失眠到四點半,若非蘇梓在身邊陪著,她怕她會一夜無眠。
揉了揉昨晚哭腫的雙眼,但現(xiàn)在,眼袋都略帶沉重。
蘇梓很及時地敲門,給她拿了杯牛奶,看她紅著臉,輕勾唇角,“尚淺要明天晚上才能回來,不嫌棄的話,中午還是我來給你做飯?!?/p>
“嗯?!彼舆^牛奶,想關(guān)門躲房間緩緩。
一只手橫插在門邊,“等一下?!?/p>
“嗯?”她微微抬眼瞧他,帶著些許嬌羞,想起昨晚自己主動投懷送抱,耳根發(fā)紅。
“我們換個地方旅游吧,出國怎么樣?”
……
出國,I國。
I國人杰地靈,主講英語,副講西班牙語,常年氣候濕潤,陽光能曬到這里的天數(shù)幾乎為零。
蘇梓帶她上飛機時改了口,說此來一是旅行,二也是為了休養(yǎng)生息。
他還帶了一把小提琴,在抵達F小鎮(zhèn)的時候就給她拉了一首。
她眼睛彎彎,淡淡地捧場,說很好聽。
近來,她心緒的確混亂,做夢的次數(shù)很多,想起五年前很多不愿意想起的事情,總是一夜無眠,對蘇梓的安排多少是順從的。
好在,蘇梓總是識趣地話不多,在她即將厭煩的時候會及時沉默,恰到好處而不至于尷尬敗露。
又是一天暴雨。
雨勢極大,雨點大顆大顆地打落在窗臺上,順著玻璃一路往下。
她無聊地盯著窗看,數(shù)著多少顆雨點落下。
在國外的這段時間,像是與世隔絕,她誰也不聯(lián)系,不愛聯(lián)系,不想聯(lián)系。
“長安?!碧K梓走進來,走到她面前,晃晃手里的手機,“玩王者榮耀嗎?”
她搖頭,沒有興致,“不玩?!?/p>
他抿了抿嘴,問題有些大,“那一起去看電視吧?”
不好意思再拒絕,她點頭,他直接把她拽出去。
電視在客廳,不大,23寸,播著西班牙語的電影——看不見的客人。
她窩在沙發(fā)一角,像是抑郁癥重癥患者,呆滯地盯著電視,一言不發(fā)。
蘇梓實在看不下去,坐到她身邊,強行將她拉入懷里,“別看了?!?/p>
關(guān)掉電視,雙手用力地抱緊她,語氣不冷不熱,如同鬼魅般帶著致命的吸引力,“許長安,你別這樣,我會心疼。”
“都是假的?!彼崎_他,不想讓他抱。
他皺著眉,他會讀心術(shù),偏偏在這段時間,他從她心里只能讀到空洞一片,再無其他。
原本想要帶她出來調(diào)養(yǎng),卻仿佛更加重了她的病情。
抑郁癥,未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