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逝思及此,越見老夫人笑得高興,越是擔心蘇掩的安全,而且看著楊氏眼底閃著光,心緒越發不爽,便帶著意味不明的笑臉道:“阿掩這些天出去拜年了,這些賞賜還請大娘先收好了,回頭再轉交給她,畢竟是皇上賞賜的,挪用了……我想大娘知道后果的。”
楊氏生生咬緊了一口銀牙,該死的!
當下擠出了兩滴淚:“說什么呢你!你妹妹受了那么重的傷,人都還沒轉醒,你卻來提醒你娘不要挪用皇上的賞賜?你什么時候能有當大哥的樣子?”
蘇逝聞言卻是一聲冷笑:“那勞煩大娘教教阿珂怎么做大姐比較好,畢竟,是出了點事就要拋棄姐妹的個性,要不然也不會給自己找這一頓打。”
楊氏被噎了口氣,咬了咬牙,倒是老夫人神色一凝,追問道:“拋棄姐妹?怎么回事,阿逝,說清楚了!”
“奶奶,我扶您回去休息吧,具體的事,我們回去再說。”說罷就冷眼瞥了一瞥滿臉怨懟的楊氏,自顧自扶著老夫人往回走了。
他話已經說至此,料想楊氏也不敢再動阿掩的東西。
阿掩現在不在家,她的東西,他作為大哥要幫她看好才是。
至于蘇珂?
本來皇上蕭離璟對她是有些贊賞的,可偏偏她自己非要跳出來找死,生生挨了三十大板,不是活該又是什么,光是在那種關頭一副大義凜然大義滅親的模樣說出要將阿掩逐出家門這樣的事,他又如何能忍?
而楊氏眼見著祖孫倆的背影,氣得快絞碎手中錦帕,這就是她的兒子!
她唯一的好兒子!
隨即冷笑一聲,區區一個小賤人,怎么消受得起這樣的好東西?
她配嗎?
這樣的好東西,只配的上她家阿珂!
倒是這個小賤人,不能留了!
蘇逝和素秋一左一右扶著老夫人往福壽苑去,等到了院子里,老夫人便迫不及待問道:“阿逝,你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實,我跟爹爹,都覺得懷王可能盯上阿掩了,所以宮宴的時候,特意讓阿掩女扮男裝用阿傾的身份去了。”
“什么?!”老夫人這一嗓子喊大了,連著咳了好幾聲。
女扮男裝?
你們是多有膽子才敢這么干啊?
蘇逝忙給她拍了拍背順氣:“奶奶,你放心,阿掩不是平安回來了嗎。皇上也沒為難阿掩,倒是阿珂,她一看見阿掩女扮男裝一事暴露,就立馬說要以一家嫡女的身份把阿掩逐出家門,反而觸怒了皇上,要不是因為她自己,也不會挨上這三十大板。”
“什么!阿珂她……居然……”
居然干出這樣的事!
“要不然皇上怎么連阿掩都不罰,偏偏罰了阿珂呢?要我說,多半也是自找的。”
老夫人聞言頓了頓,靜默了半晌,這才拍了拍蘇逝的肩膀:“阿逝啊,奶奶知道你更喜歡阿掩一些,可怎么樣說,阿珂都是你親妹妹,你顧此沒關系,可不能失彼啊。”
蘇逝垂下眸子,攥緊了拳頭,他為什么,是楊氏的兒子呢?
一邊是惡毒的生母,一邊是孤立無援的妹妹,他能怎么選?
難道看著楊氏迫害阿掩不為所動嗎?
老夫人見他不說話,知道估計是聽不進去的,便又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是錦兒養大的,可錦兒亡故了,你娘過得也好不到哪去,你爹怎么對你娘的,你還會不清楚嗎?要不是如此,也不至于這樣溺愛你妹妹,寵得她無法無天毫無規矩的。”
“奶奶,不必多說了。有些事情我自然會原諒的,可有些事情,我無法原諒。”
比如,雇傭殺手刺殺遠在靜心庵的六歲小姑娘。
比如,故意抹黑一個足不出戶的小姑娘的名聲。
比如……
害死他和妹妹的養母,以及未出生的弟弟。
老夫人嘆了口氣,正對這個問題不再多說,隨即想起了什么,連忙追問道:“等會,你剛剛說什么?懷王?那個煞神?盯上了阿掩?”
蘇逝無奈點了點頭,他能怎么辦啊,總不能把阿掩被人家給帶走了的事也托出來吧?
“那可不行啊!我聽聞那位脾氣不是很好的樣子,阿掩才剛回家,怎么可以就這樣……”
開玩笑啊,那人的脾氣豈止不是很好,那是超級不好啊。
“所以啊,我跟爹爹才特意讓阿掩扮成男裝去的宮宴,結果沒想到居然穿幫了,阿珂還挨了一頓打。”
“這……”老夫人心中有數,阿珂歲數已大,確實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而阿掩還小呢,而且她才剛回家,也想再留一段時間,怎么可能這么快就把她嫁出去!
而且對方還是個煞神!
于是忍不住又追問道:“你說那懷王爺看上了阿掩,可別是我們自作多情弄錯了吧?”
“雖然他也沒明說,可看情況該是不會錯的。”他分明記得上次,所謂懷王“綁架”阿掩送阿掩回家的時候溫柔繾綣的表情,還有這次,為了受傷的阿掩著急忙慌小心謹慎的樣子……
同為男人的直覺,又怎么會錯。
就是因為知道沒有錯,所以才愁啊。
老夫人垂眸沉思了一會,想到那懷王不僅雙腿殘疾臉也毀了容,最主要的是脾氣不好,動不動打打殺殺的,顯然不是托付終身的最佳對象,于是連忙一臉堅定的拿拐杖錘了捶地面:“總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是把阿掩交托給那個懷王,老婆子我可是第一個不同意的。”
蘇逝便笑道:“奶奶放心,莫說奶奶,爹爹那一關都是過不了的。”
這祖孫倆又是好一頓掰扯,蘇逝才告辭回去了,這才支著剛回來的梧桐,讓他去探探王府那邊的口風。
梧桐領了命便往懷王府去了。
蘇掩跟蕭離疏鬧累了,傷又沒好,沒一會就靠著靠墊睡著了。
蕭離疏回過神就見她呼吸平穩睡得安靜,就幫她小心翼翼的拿掉了靠墊,讓她睡得平穩些,而一碗紅棗粥還擺在一邊,一口沒動。
罷了,她剛醒,哪喝得下那么多。
為了讓她好好休息,便坐上輪椅,推門出去了。
影子在門口候著,見他出來就說道:“爺,蘇府來了人,在正廳等著呢。”
“誰?”
“就是那個蘇家大公子身邊拿雙劍的小子,看著身手不比我弱的那個,我記得,叫梧桐?”
說起那個叫梧桐的小子,他倒是有些印象,一對雙劍使得凌厲,眼神殺意凜然宛若地獄修羅,看著就不簡單,當下便點了點頭,向影子道:“你去告訴他,他家小姐還沒醒,順便去試試他身手。”
影子喜上眉梢,當下應了,然后轉頭閃身往正廳去了。
早就想和那小子打一架了!
梧桐正在正廳候著呢,就見著影子大剌剌闊步走了進來,一臉傲氣仰著頭看他:“我記得,你是蘇家大公子的侍衛吧?”
“在下梧桐,是蘇大人派在下來詢問我家小姐的事。”梧桐一臉無所謂的表情,規規矩矩向他行禮答道。
影子挑眉,心道這人可真沉得住氣,聽他問起他家小姐,眼中閃出賊精賊精的光芒,便道:“死了。”
“什么?!”梧桐一急,忍不住上前一步揪住了他衣領,“你說什么?怎么會這樣?”
人不是他們帶走了嗎!不是還有神醫流云在嗎!
為什么!
為什么還會這樣!
影子突然咧嘴一笑:“這樣就對了。”
說罷,將手里專門拿進來的三把劍丟了兩把到地上,眼神輕蔑:“打贏了,就告訴你。”
梧桐咬了咬牙,拿起了劍,轉頭就見那小子閃身去了外面,立馬閃身跟上。
影子引著他到了一處空地,便抽出劍來,躍躍欲試,梧桐垂首,劉海遮住了面容,看不清神色,影子見他踏步而來,兩把劍已出鞘,頓覺心下一駭!
這人,一拿上雙劍,只覺渾身氣質和威嚴都完全不一樣了!
那一身威嚴,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忍不住想要跪下!
就宛如從地獄深處爬出來的浴血修羅,一舉一動之間,都有著輕松湮滅生命的能力。
梧桐嗤笑一聲,擺好迎戰姿勢,眼底冰冷的鋒芒如光流轉:“怎么了,不是你要打的嗎?怕了?”
影子嘖了一聲,利劍出鞘,一步蹬空飛躍而起,長劍直抵咽喉!
他知道不出狠招,自己根本不會是這小子的對手!
梧桐一聲輕笑,往邊上一側,卻并未完全躲開,影子下了狠勁的那一劍,徑直刺進了他肩膀!
影子一愣。
梧桐淡淡將雙手的劍一丟,抹了把嘴角溢出的血液,往后退了一步,以此將自己從他劍下拔出,然后便說道:“我打不過你,所以告訴我我家小姐現在情況如何。”
影子又是一愣。
這小子,傻的嗎?
明明能躲開的,卻生生挨下了!
難道就為了問出他家小姐的事嗎!
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