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的血很快流了一大灘,見影子還沒反應過來,只淡淡又問了一句:“我家小姐,現在,情況如何?”
影子不好再隱瞞,只好呆愣愣答道:“命還在,沒醒。”
梧桐擰了擰眉,便隨即又問道:“我們什么時候可以帶三小姐回去?”
“我家爺心情好,想放她走的時候,自然會讓你們來接她的。”
這算是什么時限!
不如說那位煞神就沒心情好的時候吧!
“這……”
“你放心,我家爺對你家小姐可好了,”影子瞥了一眼滿地的血,心中一緊,忙道,“我還是帶你去看大夫吧。”
看蘇家小姐的脾氣,要是這廝出了什么事,回頭還不得手撕了自家爺啊。
“無礙。”梧桐語畢,便閃身沒了蹤跡。
影子見狀,更覺自己真動起手來,可能并不是這小子的對手,便反身往東苑方向去了。
卻說梧桐,腳下生風飛速閃身往蘇府去了,眨眼之間就到了。
“公子!”
蘇逝見他一身的血,頓時驚了一驚:“梧桐!”
梧桐落腳在墻頭,眼前一暈沒站穩,撲通一下摔落在蘇逝眼前:“公子……小姐她,她……”
蘇逝慌忙上前把他扶起:“慢慢說,你沒事吧?”隨即回頭向小廝們喊道,“還不去請大夫!”
小廝們慌亂應下了,頃刻間院子里的人消失的一干二凈。
梧桐這才說道:“小姐她,還沒醒,懷王的人說她性命無憂,只是,懷王還不打算放人,說……說什么時候心情好,什么時候才放人。”
知道蘇掩沒事,他心就放了一半,于是連忙又問道:“那你呢,你這是怎么弄的?”
“懷王的,侍衛,影子,非要與我比試,”梧桐抬首,眼底盡是純真無邪,“我聽公子的,沒出手哦。”
說完,便失去了知覺,昏死在他懷里。
“梧桐!”無論蘇逝怎么喊,懷里的小少年都不應聲,只好緊了緊懷抱,沒出手就好……
這小子武藝超群,平常打架一分力,拿上雙劍五分力,要是遇到影子那樣的人,一不小心火力全開,漏了餡就完了。
還好還好。
他可是答應過某個人,要好好保護這臭小子的啊。
而懷王府那邊,很快到了晚間,蘇掩一覺也睡醒了,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這懶腰不伸還好,用力過猛扯得胸口生疼,一下子沒忍住驚叫了一聲。
蕭離疏慌忙推門進來:“怎么了?”
“伸……伸懶腰……扯著了。”
蕭離疏推門的動作頓了頓,嘴角一抽:“你別是個傻子吧。”
“蕭離疏!”
“說。”
“……”
說個屁啊她有什么好說的啊!
蕭離疏卻神色一軟,滿臉溫柔:“怎么,餓了嗎?”
蘇掩這才揉了揉肚子,好像是有點,便躺在被窩里扯著被子遮住嘴角,忍不住笑道:“好像是有點餓了。”
“那我去叫老白準備,想吃什么?”
“都行。”
“那煮些粥來?你現在好像也只能喝粥的樣子。”
“好。”
這個人,溫柔起來的樣子,可真好看啊。
溫柔得她都快忘記這個人的煞神之名了。
于是雙眼閃著燦然狡黠的光:“那我還要出去。”
蕭離疏卻神色一冷:“不行。”
“那你陪我出去。”
“……”他長眉一挑,顯然有些心動。
蘇掩見他不松口,索性從被子底下伸出手,拽了拽他的袖子,撒了個小小的嬌。
“好吧。”
蘇掩嘴角一抽,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吧。
“所以呢,你要去哪?”
“墳地。”
“……?什么?”
蘇掩扯了扯被子遮住嘴唇,訕笑道:“我想去看看我娘親的墳墓里,到底有沒有嬰孩的尸首。若沒有,那么那個狼孩就真的有可能是我弟弟。”
蕭離疏一驚:“你這不僅僅是想去墳地,你這是想去刨墳啊。”
蘇掩呵呵又訕笑一聲。
就是這么打算的啊……
蕭離疏見狀只好應了聲:“乖乖吃完飯就帶你去。”
她躲在被窩里連連點了點頭。
當然吃了,她本來也就餓了。
蕭離疏當下關門出去找老白準備吃食了,還得順便準備準備晚上刨墳的人手。
流云只讓她吃些軟食,不是粥就是湯,老白再怎么折騰,也逃不出紅豆紅棗枸杞幾樣東西,甜到齁。
蕭離疏親自伺候她坐起身,幫她墊好靠墊,便問道:“你傷這么重,能起來嗎?”
蘇掩歪了歪腦袋:“應該能吧,只是這件事不查清楚,我斷斷是放不下的。”
他垂首不再說話,也不知道為何舒墨那邊到現在都沒個消息,早點逮到那個人不人獸不獸的所謂狼孩就好了。
老白端了碗紅糖小米粥進來,她怕蕭離疏又要喂,慌忙眼疾手快接過了自己灌下,然后把碗遞給老白,燦爛一笑:“謝謝白管家。”
“這是怎么說的,”老白被她突如其來一聲謝謝和燦爛笑容給晃花了眼,忙道,“伺候王……蘇小姐,本就是老夫分內之事。”
差點就脫口而出一個王妃,老白暗暗瞥了眼自家爺,心道還好改口了,卻發現自己爺嘴角擒著笑意輕輕踢了他一腳,頓時低著頭笑著出去了。
他越看呀,越覺得自家爺和這蘇小姐,越是相配。
蘇掩眸光熠熠,蕭離疏似乎能從這一雙眼里看見燦然的月光:“我吃完了,我們趕緊去吧!”
她迫不及待要去查清楚,那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弟弟!
蕭離疏卻把她摁回了被窩,嚴肅道:“再睡會,我坐輪椅陪你去不方便,所以天黑了再去。”
想來倒也是,他白天去確實不怎么方便,可是自己都睡了一天了,再睡哪還能睡得著啊,正好還有些疑問,便躺在被窩里,扭過頭緊緊盯著他看:“蕭離疏,我有話問你。”
他見她一本正經的模樣,想到應該是什么正事,便拿了椅子坐到床前,也認真道:“你問。”
“先說好,我問了你不準生氣,也不準騙我。”
他也不問她要問什么,只點了點頭:“好。”
“如今朝中,三分之勢,太子一脈,多為當朝老臣,堅持立嫡長的古訓,而太子本人雖已臨朝,亦無多少實權,晉王一脈,多是因為他自己本人行事果決,又分掌著鹽道一遭,手中有巨財,足以斂人心,而禹王一脈,主要是因為從你手里拿走的兵權,只是這三個人,太子陰狠,胸襟狹小,晉王也好不到哪里去,禹王更是無謀,三個人,都不是未來明君之選。”
蘇掩抬眸看他,接下來的話,沒有繼續問他,但想必,他清楚。
蕭離疏接到她的目光,又不傻,自然是知道她要問什么,便抬手摸了摸她腦袋,隨即說道:“我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是單純為了保命。我怕,怕我的好皇兄想要我性命,所以一回京,就立馬主動交出了兵權,還佯裝對他完全沒有威脅的殘廢,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放過我。我不止一次,從他的埋伏刺殺里狼狽逃命,所以……我如何能不爭?只是委婉保命的話,遲早死在我那好皇兄手里,所以,我只能爭。”
蘇掩看他深沉的眸子,頓時有些心疼,隨即又道:“如今朝中皇子,太子晉王和禹王是熱門,只是沒有一個是明君,而其他皇子要么毫無志向,要么年紀尚小,有太子他們打壓,年紀小些的這幾位,也很難培養起來。”
蕭離疏斂眸,張狂一笑:“阿掩,若我有志如此,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她抬首,見床前那人,嘴角噙著張狂的笑意,眼底卻掩藏著難以壓抑的星光,宛若涌動的烈焰,似乎眨眨眼,就足夠燎原之勢,自帶著一股睥睨天下的威嚴。
若要說流著皇室血脈的人,誰最適合未來的君主一位,除了蕭離疏,還能有誰?
思及此,便頷首嘴角輕勾,其實,早在第一面相見,看他將堂堂戰神之名生生隱忍成煞神的時候,她就確定了不是嗎?
于是咧嘴一笑:“好!你若有志如此,我傾盡這一身才華,也幫你掃平前路。”
他笑容越發擴大,得她這一句話,只覺心中放下了一塊巨石。
不需要你動手掃平前路,我自己也能登上那個大位,只要……
只要你站在這一邊就夠了。
只是蘇掩別過頭去,眼中苦澀倏忽劃過,我助你榮登大位,你放我一馬,就此分開,老死不相往來,就好了。
她要的,他可給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