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天晚了,蕭離疏便換了身黑衣,也免得用那些面具啊輪椅的,親自去扶她起來。
她到底是失了那么多血,再加上又躺了快兩天了,起床哪是這么簡單的事,腳軟的一點提不起力氣,借著蕭離疏的手,總算是起來了,一手捂著胸前傷口,另一邊整個人倚在他身上,才算是站穩了。
“要不然明天再去吧??茨氵@樣子,也走不了多遠?!?/p>
“不行,我現在就要去!”
蕭離疏嘆了口氣,一手扶著她的腰,另一手扯了一件衣服給她披上了,皺著眉頭指揮道:“伸手,穿過去,把衣服穿好了再去。”
老白做事效率到底是沒得說,雖然沒能買到霓裳閣那樣的名家衣服,好歹都是用料不凡的,蘇掩也不挑,只微微一笑,便乖乖借著他的手穿衣服,她做為現代人臉皮沒有古人這么薄,左右他的衣服也已經穿過了,床也睡過了,更主要的是也已經在他家過了好幾夜了,也就不差這一點“肌膚相親”了。
好不容易折騰著穿好了,蘇掩扯了扯衣領,看著自己穿得不怎么整齊的衣服,有點無奈道:“你就不能找幾個侍女嗎?”
他倒是有啊,這不全在西苑那邊嗎,要是派了侍女過來,他不就插不上手了嗎。
要是這姑娘知道了,怕是要削死自己吧。
這便神思一轉,淡淡道:“你忘了沒有哪個女子能進我三尺之身了嗎?”
蘇掩長眉一挑,蒼白的小臉微微一笑,抬手淡淡指了指自己。
蕭離疏別過頭:“例外。”
她也沒管他,一邊倚在他身上,一邊理了理衣服,看著差不多能見人了,這才說道:“走吧。”
說著就要往外走,卻生生被蕭離疏拽了回來,回頭就見他淡淡道:“走什么走啊,你這樣子像是能走得了的樣子嗎?”
她以為他又要攔著不讓走,慌忙狡辯:“我能走!”
蕭離疏一聲輕笑,這便突然把人打橫抱起,向她示意道:“走吧。”
蘇掩臉色一緊,頓時慌了:“喂喂!你要干嘛!快放我下來!”
要是這么被抱出去,她還要不要面子了!
當下就掙扎起來,鬧著要下去,蕭離疏便無奈道:“你這樣子,也只能這么走出去了。”
“我才不要!快放我下來!再這樣我絕對!絕對!不留在這里!”
她走還不行嗎!
沒想到他卻是一臉淡然的嗤笑了一聲:“你以為,我不讓你走,你能走得了嗎?”
……
好像……
是哦……
她這一身傷的,能下床都是不容易了,他不松口,自己能走得了才怪,思及此,只好乖乖巧巧地揪住了他的衣領,把臉埋在了他胸前。
蕭離疏低頭看她像只鳥似的,挑眉問道:“你這是要干嗎?”
“丟人。”
她悶悶的聲音從胸前衣襟處傳來,他聞言只覺得胸前隨著她的呼吸噴灑出一片熱氣,頓時心緒飛揚。
“你好歹顧及一下我的心情,尋常女子可是連我三尺范圍之內都不能進的。”他長眉一挑,滿臉無奈,記得早幾年偶爾回京的時候,還是萬人空巷的,那時整個燕南城的少女都會擠到路上,只為見他一面,要不是嫌那些粘人的女子煩,他也不會給自己設個三尺的禁令。
怎么到她這,就這么不值錢呢。
胸前那人又悶悶出聲道:“我倒是不想破你的三尺禁令呢?!?/p>
蘇掩暗暗躲在他胸前翻了個白眼,要不是他強行抓著她不肯放,她可以現在就離他三百里遠!
蕭離疏聞言,狠狠在她腿根擰了一把,疼得她驚叫一聲。
“你干嘛!”
“走了?!彼步o她甩了個萬分不爽的白眼,便抱著她往外走。
要走?
想得美!
他還不信了,養不熟這只小白眼狼。
說罷嘴角便噙著微微的笑意,抱著她往外走,她覺得丟人不已,一直把臉埋在他胸前,倒也沒錯,因為一出門,見他小心翼翼把人抱在手里,影子老白和流云他們,臉上無一不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
流云更是打趣著搖頭說道:“哎呀哎呀,我們堂堂的煞神懷王,原來不是斷袖之癖啊,虧我還一直挺擔心自己的?!?/p>
“我又不瞎,就算是有斷袖之癖,也看不上你啊。”
流云磨了磨牙:“蕭!離!疏!”
“說。”
……他輸了。
應該說,從小到大拌嘴也好打架也罷,他還從沒贏過。
蕭離疏得意的瞥了一眼流云吃癟的神色,便自顧自帶著蘇掩往外走了。
這會子天色已晚,路上也沒什么行人,他也不擔心被人看見,徑直出了門將蘇掩安排在他馬車上,自己也跟著一塊上了車,隨即便由影子和流云駕著車往城外去了,另外還帶著十數名死士。
自從帶她回來那一晚,被馬車顛得傷口開裂,因此連夜改造了馬車,在車輪上包上了兩層的麂皮,馬車里也擴大了一倍,還墊上了三層厚被,又鋪上了柔軟的羊皮,在馬車壁上都釘了一層軟軟的被子,還準備了靠墊和矮桌,以及茶水和點心,蘇掩坐上去往下使勁按了按,軟的都能彈起來,忍不住挑眉心道這也太貼心了點。
這不僅平穩,還舒適得可怕啊。
蕭離疏哪還有平常那個煞神的模樣,眼底嘴角溢滿了溫柔,見她一臉驚奇的神色更加高興,心道你就多感動感動吧,感動到以身相許就最好不過了。
蘇掩坐在軟乎乎的墊子上,蕭離疏便眼疾手快拿了個墊子墊在她腰后:“小心些,咯著?!?/p>
她搖了搖頭,故作嘆息道:“沒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能讓懷王殿下屈尊服侍我,真不知道是三生有幸呢,還是活膩味了呢?!?/p>
要在以前,她肯定會覺得自己命不久矣。
蕭離疏貼心的將矮桌上的糕點往自己這邊攬了攬,然后把水杯往她那邊挪了挪,畢竟她現在傷還沒好,不能吃糕點一類的食物,最低也就是喝點茶了,聽她說話,便伸手輕輕敲了敲她的腦袋,嘀咕了一句:“小白眼狼?!?/p>
她以為他這么貼心是為了誰呢。
蘇掩嘻嘻一笑,別過頭看著一片漆黑的窗外,喃喃道:“也不知道,舒寺卿那里,什么時候能有個信……”
要是能早點,找到那個狼孩就好了。
“時值春節,他那里人手不多,那座山也不小,沒那么快的,你再安心等等,只要找到他,我一定立馬告訴你?!?/p>
她點了點頭,垂首眼神盡是傷情。
蕭離疏看著心疼,伸手一攬把人抱進懷里,淡淡道:“睡會吧,離出城還有好一段路呢,醒了叫你就是了?!?/p>
“我都睡了好久了,怎么可能還睡得著?”
“那就休息會,你體虛呢?!?/p>
蘇掩掙了掙,也沒能掙脫,只好乖乖窩在了他懷里。
影子和一邊貼著馬車駕馬而行的流云聽見對話,不由得對視一眼,然后竊笑出聲。
他在馬車里聽著,磨了磨牙,該死的,下次應該給這馬車加上隔音系統,兩個臭小子。
守城士兵他早就打好招呼了,也沒阻攔盤問,特意給開了門就放他們過去了。
洛錦兒的墳墓在燕南城外不遠處一片梅林山頭,雖然這個時節晚梅還沒凋謝,但是因為這個山頭是蘇家買下來的,因此平日里沒人會去,倒是不怎么有名。
影子知道路,便一路疾馳而去。
到了山腳下,蕭離疏扶著她下了車,一手捂著胸前傷口,一手拽著他的手,搖搖晃晃的勉強站穩了,抬首看著這高山,嘴角一抽:“完了,忘記要爬山了?!?/p>
以她現在的傷勢,完全不可能爬山上去啊!
蕭離疏一把把她打橫抱起,淡淡瞥了一眼于她而言很高很高的山,滿臉冷靜:“輕功上去吧?!?/p>
影子流云和那十數名死士紛紛點了點頭。
他這便帶頭迅速點地而起,身形如光,蘇掩感受著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再加上眼前迅速閃過的風景和周遭的一片漆黑,忍不住拽緊他的衣服,驚叫出聲。
他一手把懷里的人抱緊了,聽她嚇得驚叫,一邊大笑出聲,盡是豪邁與颯爽,聽著他的笑聲,她突然忘記了害怕,緊緊盯著他的笑臉。
這個人,笑過。
微笑和冷笑,還有滿帶殺意的笑,可這樣豪爽的大笑,還是第一次見。
原來這個人,還有這樣的一面。
這樣的笑,可真好看。
蕭離疏單腳立在山崖上露出來的一節新松枝上,身輕如風,看著懷里的人:“怎么,看呆了???”
蘇掩紅著臉別過頭去,卻忍不住泛起笑容,直到低頭看見腳下竟是一節細小的嫩松枝,頓時嚇得不輕,立馬抱緊了他的脖子:“??!蕭離疏!要掉下去了!”
“有我在呢,不會掉下去的?!闭f罷,一邊笑出了聲,一邊抱著她閃身又往上去了。
她害怕,便窩在他懷里不敢抬頭看,只幾個呼吸間,就到了那一片梅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