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祁的狀態(tài)很糟糕,全身上下沒一塊好地方,因為大冬天的衣不蔽體,導(dǎo)致全身都是凍瘡,身上暫且不談,光是手腳處大大小小的傷口就是不計其數(shù),再加上嚴重的營養(yǎng)不良,流云把脈的時候,都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這娃到底是怎么活到現(xiàn)在的。
蕭離疏怕她心疼,拽著她不讓她進去看,她只好轉(zhuǎn)頭交代了老白一句,叮囑他去買些小男孩的衣服來,老白立馬垂首應(yīng)了,這就退下去準備了。
“對了,我的墜子呢?”
蕭離疏低頭看了她一眼,眼底有些幽怨:“你就當送我個禮物又如何。”
“那個不行,送你別的。”
“我不,我就要這個。”
“送你更好的,這個還我。”
蕭離疏把手伸進袖子里仔細摸了摸那個玉墜子,想了想,反正后邊刻的是個“祁”字,又不是她的名字,便道:“你把你弟弟手里那個送我,這個就還你。”
“不行,那個送回去給大哥了。”蘇掩垂首想了想,好像她那還有一套正愁著不知道怎么送出去的衣服呢,“上次珍寶閣的拍賣會你去了嗎?”
“去了。”
“最后展出的兩件衣服,霓裳閣的那件,你喜歡嗎?”
蕭離疏沒反應(yīng)過來:“你問這個做什么?”
“你回答就是了,喜不喜歡。”
他點了點頭,上次看見本來是想拍的來著,但是看好戲一時看忘了,再加上后來冒出來個珍寶閣閣主,所以最后沒拍。
“那就行了,我拿那件衣服跟你換,你把玉墜子還我。”說著,就朝他伸了手。
???
那件衣服不是被君墨問和珍寶閣閣主拍走了嗎?還是三十萬的成交價,怎么會在她手里?
難道……
蕭離疏抿了抿唇,直白問道:“你先告訴我那件衣服為什么會在你手里?如果我記得沒錯,那件衣服應(yīng)該是在珍寶閣閣主手里。”
蘇掩眼角一挑,該死的,她怎么把這回事給忘了!
他見她半天沒答話,心下大概有了點計較,便又問道:“珍寶閣,確實,是你回京以后才開起來的,莫不成,你就是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閣主?”
藥丸……
蘇掩扭過頭去,打起了哈哈,生硬的企圖扯開話題:“也不知道阿祁怎么了……”
蕭離疏伸手去揪她耳朵:“少扯開話題,快說,不老實交代你別想回蘇府。”
她別過頭,反正就是死活不打算說。
他聞言,心中計量已經(jīng)很明確了,淡淡道:“你就是,那個神秘的珍寶閣閣主,而,君墨問,該不會是你的大哥吧?”
蘇掩打了個顫,完了,這下子把大哥也給抖出來了。
“怎么,看來你是不打算回蘇府了啊?”
“好吧,是我,珍寶閣確實是我的,但是君墨問是誰,我不知道。”認就認了,總之不能把大哥賣出來,她思及此便又耍起了無賴,“快把墜子還我。”
蕭離疏便乖乖把墜子拿了給她:“你哥一直藏得挺深,我查他到現(xiàn)在也沒查出個結(jié)果,要不是因為你,他不會有任何錯漏,不過看在他一直幫著你的份上,我并不會將他如何。”
起先他抱著和太子他們?nèi)梢粯拥哪康模瑸榱死瓟n君墨問一直在查探這個人的底細,但他行事警惕仔細得讓人心驚,一邊聲名浩蕩,一邊沒人知道他到底是誰,越是想拉攏他,越是查不到他的信息,卻沒想到,原來這個君墨問,就是在朝堂上借著他父親的蔭庇打醬油的中書令蘇逝。
這么想來,這個蘇逝,也算是扮豬吃老虎了。
蘇掩聞言,捏了捏手里的墜子,轉(zhuǎn)過頭不說話,該死的,還是把大哥給賣出去了,她到底,該不該信這個煞神。
要是信錯了人,可就連著大哥一塊拉下水了。
蕭離疏見她半天不說話,嘆了口氣,暗罵了一句小白眼狼,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為何還不愿意信他?
于是便伸手揉了揉她腦袋:“我要是對你或者你大哥不利,你拿我送你的那把匕首殺了我就是,我絕不反抗。”
蘇掩被他嚇得一抬首,他這是,說什么啊。
即便是為了讓她放下戒心,也不必要說到這個地步吧?
還是說,這個人,真的是真心呢。
隨即兩個人,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好一會,流云總算是出來了,也成功打破了他們倆詭異的氣氛。
“阿祁他怎么樣了?”
“兩個消息,一個好,一個壞,你要先聽哪個?”
蘇掩沉下了一雙燦然的星眸:“好的。”
“那小子,確實是你弟弟無疑,體內(nèi)有非常微弱的曼陀羅,應(yīng)該就是從娘胎里帶來的,結(jié)合洛夫人的尸骨,可以說肯定是你弟弟,蘇家小公子,蘇祁了。”
這確實算是個好消息,但是,蘇掩擰到一塊的眉頭并沒有松一松,繼續(xù)問道:“那,壞的呢?”
“他身體很弱,不僅是因為微量的曼陀羅,更主要是做為狼茹毛飲血的生活,導(dǎo)致嚴重的營養(yǎng)不良,更不要說身上那些外傷了,沒有長期的調(diào)養(yǎng),怕是好不了,而且還有個最嚴重的問題,神思不清,心智不齊,就是一只外表像人的野獸,你又打算如何向他溝通?”
蘇掩聞言嘆了口氣,確實,蘇祁現(xiàn)在不過是一匹野狼,連家養(yǎng)的溫順的寵物狗都算不上,別說好好溝通了,現(xiàn)在光是讓他不咬人都做不到吧!
正此時,老白就急急抱著一大包衣服跑過來了:“蘇小姐,衣服我買來了。”
她接過了衣服,向老白點頭示意:“多謝白叔,勞煩白叔再跑一趟,幫我準備些熱水來,我要給他洗洗。”
老白一臉惶恐的應(yīng)了,慌忙就下去準備。
她這便抱著一大堆衣服進門去了,蕭離疏看著她的背影,知道不該打擾,便只斜倚著門框,淡淡盯著她背影看。
蘇祁挨了流云幾針,早就陷進了沉睡,這會還沒醒,她便將衣服放在床頭,拿過剪刀,先將他長得嚇人又尖又利的指甲一點點仔仔細細地剪了,他一頭蓬發(fā)料想著也洗不干凈,索性也拿剪刀給剪短了,沒有這宛若蓬草的頭發(fā)遮擋,便露出一張滿是臟污的小臉來,看著倒是顯得干凈幾分。
很快,老白就帶著幾個小廝抬了一整桶熱水進來,幫著蘇掩把小少年抬進了浴桶里,袖子一挽,就要親自給蘇祁洗漱。
“白叔,我來給他洗吧。”
“蘇小姐……這……”
“沒事的,我是她姐姐,這種事,總要我來做才對。”
老白又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這便退到了一邊。
蘇掩倚在浴桶邊,擔(dān)心他劃進水里,只能一手握緊他手臂,另一手一點點給他洗,這孩子滿身污垢,沒一塊干凈的地方,剛一進水,那浴桶里的水已經(jīng)黑了一半,隨便搓洗了一把,水就徹底黑了。
老白見狀,招呼了小廝來一趟趟的給他換水。
以前蕭離疏毒發(fā)的時候,也這么一趟趟的換,要說懷王府的下人什么最拿手,除了打架應(yīng)該就是換洗澡水了。
蘇祁渾身的臟污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哪里是輕松能洗干凈的,洗了半天,幾乎都快搓下一層皮來了,依然黑得跟煤球一樣。
蘇掩看了看自己這一身的汗,大呼了口氣,算了,也就這樣了,估計是這娃天生比她皮膚黑的緣故吧。
老白這便來搭了把手,她給他穿上干凈的里衣,又幫著把他挪到了床上。
見他睡得安穩(wěn)的神情,她也不由跟著松了口氣,將從蕭離疏手里拿回來的寫著祁字的墜子掛到他脖子上,這才伸了個懶腰,累得快虛脫了。
蕭離疏見狀,便拍了拍她肩膀:“去洗一洗吧。”
她摸了摸自己胸口的傷:“我這傷,能洗澡嗎?”
“等會,我去叫流云。”
他哪是去叫流云啊,是把流云生生拽過來了。
流云擼了把袖子:“洗澡是吧,我把線拆了你就去洗吧,小心別碰水就是了。”
蘇掩腦袋一歪:“拆線?拆什么線?”
“哦,忘了跟你說了,你的傷口是我用線縫起來的。”
這個時代居然會用線縫合傷口嗎???她之前還從來沒有聽說過的!難不成是流云首創(chuàng)的嗎?
出乎流云意料的是,蘇掩半點沒有擔(dān)心,反而眼睛晶亮晶亮閃著光!
“厲害呀流云!”
流云被她這么一夸有點意外:“我也只是在古籍之中看到過,從沒實踐過,你是第一個試驗品。”
“總之,能用線縫合傷口,還是很厲害的啊!”畢竟是這個時代的創(chuàng)舉。
蕭離疏看她不停夸流云,氣得很,抬腳對著流云的屁股就是一腳:“傻笑個屁,還不去拆線。”
流云恨恨盯了她一眼,又嘀咕了一句:“重色輕友。”
喂喂,自從這蘇小姐來了懷王府,整個懷王府就沒有他的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