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和流云并肩在浴房門口站著,老白見流云笑意一分分暈染擴大,心下便一分分涼了下去,忍不住開口問道:“流云公子,您給我的藥……”
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啊!
流云回過頭,嘻嘻一笑,向他眨了眨眼:“不會怎樣的,我只不過是幫你家爺,早點把你家王妃娶回來罷了。”
老白嘴角一抽,這流云公子,怎么看著是要壞事的人啊!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果見蘇小姐抱緊手臂濕著長發就推門出來了,隨即直接奔到安頓蘇小公子的房間里,砰一聲把房門關得震天響。
——藥丸。
老白和流云對視了一眼,慌忙急急沖進了浴房,便見蕭離疏垂首在空空如也的美人榻前站著,露出來的小半張臉,印著一個大大的五指手印。
可見蘇掩那一下到底是多狠啊……
“……離……離疏,你沒事吧?”
蕭離疏抬眸,那眼底如冰如霜的冷意,刺得流云骨髓里發寒:“你干的。”
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流云心下一慌,知道這小子是真生氣了,慌忙道:“我只是……下了點蒙汗藥,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啊。”
該死的!不就是給他倆制造點機會嘛,怎么還幫成倒忙了!
老白在一邊心下暗道您老就一直在幫倒忙好嗎!
蕭離疏卻是薄唇輕啟:“罷了。”
事已至此,有錯,也是他的錯,那只白眼狼,到底是一分都沒有信過他。
“老白,給她準備些回府隨手的小禮物,明一早,送她回府,流云你也一起去蘇府一趟,給蘇小公子正名。”
“爺!”難道就這樣讓這蘇小姐回去了嗎!
老白還想細問,卻見那人頎長的背影落寞而傲然,似乎什么也沒有發生一般淡淡然回了臥房。
而太子那邊。
他正因為宮宴上搭了蘇珂而發愁,要是料想那光芒四射的“小子”是個姑娘家,他何苦自降身份去勾搭一個蘇珂!
那蘇珂哪有蘇掩的份量大!
越是想起那丫頭一身傲骨錚錚,鋒芒畢露的模樣,越是心里緊得慌!
最近幾天他接連幾次去送禮,金銀玉石也好,古董字畫也罷,甚至連一般小女孩子喜歡的胭脂水粉都全被退回來了!
該死的!
他一閉眼就感覺蘇掩那張飄渺靈動的小臉在眼前晃,只覺心下發癢,這姑娘,他非得到不可!
正此時,卻有東宮的下人前來報信:“殿下,正廳來了個人,說是為了蘇小姐而來。”
“蘇小姐?”蕭子翊冷笑一聲,“哪個蘇小姐?”
要是蘇珂,他可不想見!
那下人顫巍巍道:“蘇三小姐。”
他長眉一斂,眼底有喜色飄過,卻被生生壓下了:“隨本王前去。”
到了正廳里,卻見那人居然是一身衙役打扮,見了他來,便立馬伏地大呼了幾聲萬歲。
蕭子翊皺了皺眉,這秉性,不像是那蘇掩身邊的人啊,這便道:“起來說話。”
那小衙役又顫顫巍巍地喊了好幾句多謝太子,這才站起身來到:“回太子的話,小人乃是燕南城外邊陲泰安鎮的衙役,奉我家大人之命,前來將私印還與太子殿下,大人讓小人帶話,這太子殿下,與蘇三小姐真真是郎才女貌,天人之姿,大人請太子來日成婚之時知會一聲,我家大人定要趕來蹭口喜酒。”
蕭子翊越發頭疼了,這說的什么東西?
他什么時候去過那樣的小鎮甸了?
那小衙役卻是渾然不覺,自以為能混到賞賜,這便拿出蕭離疏落在泰安鎮縣衙的那枚私印遞了上去。
蕭子翊見狀不由得呼吸一滯!伸手一摸腰間,不對!這不是他的私印!他的私印還好好地在腰間荷包里掛著呢!
那么……
這枚私印……
到底是哪里來的!
跟那蘇掩又到底是什么關系!
他拿出自己真正的私印一看,兩枚印章竟是連他這個正主都看不出區別!
“你給本王說清楚,泰安鎮,到底發生了什么!”
小衙役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怒氣嚇得一愣,慌忙結結巴巴把什么都給說了!
那天蕭離疏一走,江達就發現他印章落在了自己這,慌忙支了他讓給送來了,還叮囑他要在太子面前多夸夸那蘇家三小姐,爭取給自己多混些賞賜。
結果,他前腳剛出發,蕭離疏的死士后腳就把江達給滅口了,小衙役這還不知道呢。
但,江達做為一方父母官,無故殞命一事早就傳到了燕南城,本來蕭子翊沒當一回事,現在看來,卻是與那蘇掩脫不了干系!
他不由得扯起嘴角一絲冷笑,理了理思緒,也就是說,蘇掩那小丫頭跟一個仿了他太子私印,冒充太子的小子在一起,還經歷了一樁殺人案?
舅舅謀殺了舅媽和表哥,還有一個瘋外公。
蘇掩這身世,夠精彩的啊。
“將這衙役安頓好,去那個泰安鎮把洛家老爺子接來。”蕭子翊說著,便自顧自往外走去,留下一臉蒙蔽顯然沒反應過來的衙役和面面相覷的下人。
他用力捏了捏手里的假私印。
呵,他倒要看看那姑娘現在要怎么逃出他手心!
蕭離疏雖然讓人封了口,可洛武平日里壞事做盡,他一死整個泰安鎮比過了年還開心,少不了還有幾家放了放鞭炮慶祝的,要把這悠悠眾口在不透露懷王這個名字的情況下封死了,哪有這么簡單。
而蘇逝跌跌撞撞,帶著一手的血就遞了牌子去宮里,把尚在宮中議事的蘇持遠給請了出來。
蘇持遠急急趕來,就見蘇逝神色哀慟,一手裹著厚厚的繃帶,卻依然有血滲出,慌忙問道:“阿逝!你這是怎么回事!受傷了嗎?”
蘇逝將他急切伸出來要看看自己的傷的手按住,眉目凜然:“爹,阿祁找回來了。”
阿祁?!
找回來了?!
蘇持遠僵了那么一會,當下顫抖著張大了嘴,無聲的哭泣,作為一個男人卻不允許自己滴下淚來,只緊緊的扣住蘇逝的手,指甲幾乎要陷進他血肉里去,抬眸目眥欲裂,聲音已經沙啞:“在哪!”
“懷王府。”
“走!”蘇持遠用力吸了下鼻子,滿目堅定和急切,他的小兒子,他的錦兒給他留下的骨肉,沒死!
而且,還被找回來了!
無論對方是誰,煞神也好,戰神也罷,他都要去看個仔細,看個夠!
父子倆一行很快騎馬到了懷王府正門前,抬手正要敲,老白便出來應了門,只是神色卻萬分不好看,向蘇家父子行了禮便道:“蘇小姐明天早上就會帶著蘇家小公子回府,還請兩位大人少安毋躁,明日再說。”
說罷,就狠狠將門一關,任由外面的堂堂一國之相碰了一鼻子的灰。
丫的,該死的流云!
正事不干盡他丫的幫倒忙!
蘇家父子沒了辦法,吃了閉門羹只好擺手回去了。
他們回了府,林婆子也緊接著一身風塵仆仆的回了蘇府!
當下就奔到楊氏院子里,滿臉喜出見外的神色:“夫人!老奴有好事相報!”
楊錚又來要錢,說是沒錢出去拜年走親戚,楊氏坐在梳妝鏡前正發愁呢,上次皇帝賞賜給蘇掩的黃金本來是想自己留著救急,結果只能給了楊錚,現在還沒幾天他又來要,只能盯著自己的首飾看,實在不行,只能把首飾拿去變賣了。
娘家沒落到這個地步,她在蘇家夫不寵婆不疼的,要是再沒了娘家扶植,她很快就會過不下去,所以不管娘家現在如何,她都得搭把手!
林婆子跑進了院中,揮揮手把院中所有下人全部摒退了,便湊到楊氏身邊去:“夫人!你知道在那小賤人外祖家發生了什么嗎!”
“怎么了!瞧你這高興的樣子!”
林婆子盡力憋住嘴角的笑意和心底的激動,這才努力壓抑著向她解釋這洛家發生的事,先是滿嘴污言穢語的低俗舅媽,再是地痞流氓的堂哥,然后是瘋了的外公,再是舅舅殺了妻兒的丑事,更主要的是——
蘇掩扯入了這件殺人案不說,還跟一個男人在一起!
楊氏當下大喜,想勾引太子還跟別的男人不清不楚的,立馬便向林婆子道:“你去把這件事添油加醋的,傳得越廣越好!還有那案子,也一塊傳!”
林婆子滿臉激動的笑意:“老奴早就去辦了,這會子大街小巷該都是貶低那小賤人出身的傳言了!”
蘇掩本就是庶出,洛錦兒也是莊子里出身的農家女,本來她宮宴的表現就光華萬丈鋒芒畢露的,坊間多有傳聞,都說這蘇相府這庶出三小姐驚才絕艷,有經世之才,現在再傳出她不堪的外祖身世,使得她一時成為眾矢之的。
楊氏面色一凜,想起了什么,又向林婆子道:“你去傳,就說宮宴上那小賤人設計暗害阿珂,害得阿珂被打了板子,她在那宮宴上的言行,都是剽竊的阿珂,是從阿珂那里學來的!”
一個妾生的小賤人,憑什么比她生的嫡女更光芒耀眼!
她就要把她的一切都搶過來!
皇帝的賞賜是阿珂的,太子是阿珂的,無論是什么,都是阿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