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府一夜之間變成了軍營,每個街角都能看到持戟持戈的衛兵。
府衙外貼了告示,說大皇子起兵犯上天地難容……巴拉巴拉一大堆,總結起來就一句話‘要打仗了,大家有錢出錢,沒錢出力’。
酒樓茶肆里的談話只局限于‘今天天氣哈哈哈哈’或者‘你吃了沒’等等沒營養的話題,其他真正想要討論的話題只能通過眼神來交流。
即便是這樣,也擋不住飛起的流言。
無數的眼神匯集在一起,都在說著同一件事——要變天了,你站誰那邊?
大皇子坐擁十五萬中央軍,又陸續征得各地大鄉紳、宗族私兵五萬,預備役七萬,把朝歌圍的是水泄不通。
他時間卡的極準,在其他皇子離京之前起兵,一下子就將自己的競爭對手都困在了里面,所以半個月過去了也未見一路勤王兵馬,取得這場勝利只在轉眼之間。
唯一的漏網之魚就是六皇子,但他手里沒有軍隊,就算起兵討逆,怕也難以取勝。
但縣官不如現管,大皇子遠在朝歌,六皇子就在眼前。
大家就算不看好六皇子,卻也不敢公開為大皇子唱贊歌。
沉默之余,還是沉默,整座臨江府都陷入了沉默當中。
當然,夠資格去六皇子那里表態站隊的人不多。
大部分人更關心的是開打以后會不會加稅,會不會被征兵,什么時候解除軍管恢復各種娛樂項目等等。
……
相比大皇子起兵圍困朝歌這種大事,羅揚幾個人在天香樓燒條船,根本就不值一提。
更何況處理這件事的人是李衛,他直接把苦主砍了頭,原告都沒了,這事兒當然也就不存在了。
羅揚他們四個被沖天而起的鮮血一激,都變的老實如鵪鶉,乖乖在李衛的安排下睡了一夜的硬板床。
誰也沒再提李衛這個家奴,以下犯上的事兒。
到了第二天,幾個人被李衛派來的人轉移到了府衙邊上的一處民居內。
有酒有肉有鮮果,有紙有筆有書籍。就是不許出門,也沒人給他們講講到底出了什么事兒。
剛吃過早餐的時候,幾個人還正兒八經的討論了一下外面是什么情況,但是還沒到吃午飯,就用紙裁了一幅撲克,打起雙升來。
“打牌沒意思,下午還得去看溪畔花的演出呢,咱們是不是應該想想辦法溜出去?”李安起完牌,看了一下往桌上一扔說道。
“哇哈哈,別想耍賴,天塌下來也得打完這一把再說。我有十張定主,這次一定要剃你們一個光頭,連升三級!”朱貞浮收了底牌之后狂笑道。
羅揚和李安打對家,當然要支持自己人,同樣把牌扔桌上道“打牌沒意義。咱們是得辦點正事了,大好的青春不能浪費在打牌上?!?/p>
趙雍看著羅揚把桌面上的牌混到一起,撇撇嘴道“打牌都打不好,你們倆還能干什么正事?”
其實羅揚打牌的技術還行,都怪豬隊友……
把趙雍和朱貞浮的牌也搶過來扔進牌堆,羅揚道“連送飯的都穿著軍裝,我看這事兒小不了。而且白胖子的東家可是朝廷的二品要員,李衛那小子說砍就砍一點面子都不給,要么是他得了失心瘋,要么就是朝歌那邊出大事了?!?/p>
李安一臉嫌棄,動手洗牌道“有好日子不過,非得瞎折騰。了不起就是幾個皇子打了起來,不用管他們,咱們接著打咱們的牌。”
朱貞浮氣鼓鼓地說道“不打了,說什么我也不打了。你們的牌好就打,牌不好就耍賴,誰再跟你們玩牌誰是孫子。”
李安不管,洗好牌之后自顧自的就給每人面前都發了一堆。
就這么玩著牌,聊著閑篇,大體上也把事情猜的差不多了。
雖然幾個人對朝廷上的事情都不怎么關心,但奈何家里人天天聊的就是這個,所以猜個八九不離十也不是什么難事。
虛度了一天光陰之后,四個人被砍頭驚歪的魂魄才算歸了位,同時被困在這個小院子里的耐性也到了盡頭。
第三天一大早,就疊了人塔想要偷摸爬墻頭出去,但是趙雍被他們三個托著剛一露頭,就‘??!’了一聲,倒仰著從墻上栽了下來。
“好多人頭!”趙雍不等他們報怨,半坐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指著府衙方向說道。
輪流探出腦袋看了一下,別說溜出去耍,幾個人就連打牌的興趣也沒有了。
……
六皇子雖然對李衛帶來的口信有點猶豫,但是城內的大清洗卻依然在按步就班的進行著。
城內屬于大皇子一系的官員首先被砍了頭,然后是附庸其上的宗族、商家……
人頭就掛在府衙門外,白胖子有幸,他的腦袋排在了首位。
還好天冷,不然這衙門也就沒法要了,光是味道就能把人薰個跟頭。
斷頭刀已經亮了出來,城內有頭有臉的人家再也沒有閑心坐山觀虎斗,紛紛上門求見六皇子,主動用出錢出力來表示自己的支持。
原本還有閑心來府衙看告示的普通民眾,被這里的人頭一嚇,全都跑回家關上門發抖去了,再沒人來這里看熱鬧。
六皇子忙著接見這些送上門,找著讓他扒皮的財主,李衛忙著抓那些天然敵對六皇子的人,完全把小院兒里的幾個人給忘掉了。
戲曲委員會和天香樓聯合組織的匯報演出,當然也被無限期延后。
抓人、砍頭、上門送錢站隊,出門低聲罵娘,成了臨江府內諸人這幾天生活的主要內容。
唯一開心的估計就是丘道長那批人了。
告示出來以后,丘道長當即立斷,直接把道門研討會變成了祈福大會,把廣場牢牢霸占住了。
佛門的人來遲一步,瞪眼看著一群道士為攝政王,為天下百姓祈福,誰也不敢開口把他們趕出去。
城內一片肅殺,只剩下廣場這一片安祥地。
城中百姓閑著心中發悶,自發的圍到了廣場上,跟著這群道長一起念‘福生無量天尊’。
一點也不記得,幾日之前他們來這片廣場的時候,嘴里念的還是‘無量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