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困惑間,視線轉到青君那張溫潤如玉的臉上時,卻愣住了,青君的眼睛異常明亮,淺淡的瞳色之中,一絲流光閃過,眼底帶著寵溺的笑紋,那…并不是盲人眼睛的狀態。
青君一身青色儒袍,頭發用一根白色緞帶綁在后腦,清風中,衣袂飄飄,公子如玉,遺世而獨立。懷中的那一團毛茸茸的黑色小狐貍努力的伸著脖子,一臉陶醉地蹭著青君的手掌。
“小公子,小公子…”楚辭身后傳來一人小心翼翼地輕呼。
楚辭趕緊扭頭,這對上一個清秀少年一臉僵硬的表情。見到少年,楚辭眼中一熱,想要伸手碰碰少年的臉,當手指碰到少年的身體時,一陣水紋散開,楚辭的手指穿過了少年纖細的身子。
楚辭悵然若失,突然想起來眼前的一切不過是幻境而已,壓下心底的酸澀,轉頭默不作聲。
那少年看到青君,訕訕一笑,快步走到青君跟前,很絕望地看了揪著小鼻子哼哼地,見到他還把屁股對著他的小狐貍,嘴角一抽。
“阿翼見過少主。”少年抱拳,微微俯首。
“阿翼,都是一家人,不用這般見外,千葉…”不知想到什么,青君無奈一笑,低頭揉揉懷里的小狐貍高高仰起的小腦袋,“…千葉,太調皮,實在辛苦你了。”
小狐貍似是不滿一般,哼哼兩聲,用小尾巴靈活地戳戳青君的手掌。
青君寵溺一笑,輕輕地順著小狐貍油光水滑的皮毛,“好了好了,千葉最乖,以后想來找哥哥就讓阿翼帶你來好不好?”
哥哥?楚辭瞪著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忍不住向前走去想要細細探聽時,眼前這片溫馨的景象卻像破碎的鏡子一般片片碎裂。
楚辭拼命地想要抓到些什么,在一陣刺眼的白光下,楚辭下意識的閉上雙眼,當再次睜開眼時,眼前的景象又換了一番。
第二重幻境。楚辭勉力壓下內心的失落,細細打量著這重幻境。
入目的卻是遍地狼藉,以及地上流淌不斷的鮮血,狼煙過后,遍地殘尸之中,一道高大的身影闖進了楚辭的視線。
楚辭覺得眼睛澀澀的,卻沒有眼淚流出來,他不知道自己的情緒起伏為何這般劇烈,他只知道,內心深處涌現的滔天恨意幾乎要將他淹沒。
那人一身紅色衣服,破爛不堪,分不清上面的紅色究竟是血還是衣服本身的顏色,他用長劍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仰頭,一臉愴然,輕聲嗤笑,“九重,沒想再次相逢,我們竟會是這種面貌。”
“…臨淵哥…”天空上,傳來一道壓抑的聲音,只是話沒說完,就被那個稱為臨淵的男人打斷。
“夠了,我們兄弟情誼,要在你竊取他的位置,殺了二哥夫妻之時徹底斷裂,這聲哥,我高攀不起。”
楚辭想要看清天空中,那個仿佛高高在上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樣。卻被一道碩大的云擋住,只聞其聲未見其人。
“……”一陣風吹散了天邊的的云團,一個身著金色華服的妖冶俊美男子坐在云端的椅子上露出了一張臉來,他仿佛很傷心地輕嘆一聲。
“既如此,青狐族族長臨淵,本尊希望你交出九尾天狐,本尊可留青狐一脈一條生路。”
仿佛施恩一般的語氣,徹底激怒了臨淵。臨淵嗤笑一聲,“九重啊九重,多年的高高在上侵蝕了你的腦子么,你莫不是忘了,你口中的九尾天狐,是我臨淵的親生兒子不成?”
兒子?楚辭詫異地瞪大了雙眼,九尾天狐,青狐一族,青君,少主……所有的事情似乎都串聯成線,只是楚辭還徹底想明白時,臨淵九重那邊又一次發生了異變。
“青狐族族長,難道不為青狐一族考慮么?”九重一聲冷笑,生生磨損了他原本妖冶的俊美。
“呵,不勞您費心,青狐一族自是上下同心。”
“哦?青狐一族向來為狐族之首,長久以來,其他狐族…焉能沒有絲毫反意?”九重坐在云端放的金色椅子上,俯視著臨淵,感嘆般的說道。
臨淵微微一愣,突然感到身后一道疾風而來,臉色一變,抽出插在地上的長劍轉身自衛。
“虹迅?竟然是你!!”臨淵原本就深受重傷,來人又是紅狐族族長,臨淵面色突然凝重,手上微微使力,一把將來勢洶洶的紅狐族族長遠遠推開。
“哼!”一個滿臉皺紋的老者冷哼一聲,恭敬地對云端頷首示意。
“…多年不見,你倒是好手段。”臨淵沒有回頭,但這話很明顯的是說給九重聽的。
“好說好說,不過是想請令公子到神界做個客罷了,看在從前的情分上,族長不如行個方便?”楚辭覺得九重的身影有一瞬間似乎變得透明,揉揉眼睛,卻沒有發現異常。
“廢話少說,要打就打。”臨淵冷哼一聲,眼底閃過一絲決然的亮光,持劍攻向紅狐族族長。
“不要…”看到臨淵眼底的情緒,楚辭突然意識到臨淵同歸于盡的意圖,出聲阻攔,忘了此刻自己身處幻境,眼前的一切是他不能干涉的。
果然,臨淵沖向虹迅的身影慢慢燃起一道金色的流光,直直地向虹迅沖去……
楚辭在飛奔過去的同時,一道白色的光芒亮起,所有的景色像鏡面一樣片片碎裂,這一次,楚辭拼命地瞪著雙眼,想要看清后來究竟發生了什么,卻受白光影響,暈了過去。
楚辭的身體倒下去的一瞬間,大白迅速出現扶住了楚辭突然軟下來的身子。
走出第二重幻境之后,楚辭已經回到了幻月樹海的邊緣小屋。
“出來!!”大白半抱著楚辭,臉色難看地呵道。
“怎么?一定要我出手么?”大白勾唇冷笑。
破屋的角落里,一個身穿銀色衣衫的男子,一臉委屈地走了出來。
男子的衣衫十分簡單,像楚辭認知中的睡衣一般,但是布料卻十分奇特,走動間,似有流光轉動。男子的臉帶著一種病態的白,似乎常年未有光照一般。
“泣魂鏡?”
“嗯。”男子委委屈屈地應到。
大白冷冷地看了男子一眼,抱著楚辭,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小破屋的角落里,當然是一塊干凈的角落,還鋪上了一層楚辭乾坤袋內囤的長布。楚辭雖沒有潔癖,但是向來挑剔。
安置好楚辭,大白慢悠悠地飄到男人跟前,“什么時候醒來的?”
“……”男人那雙同楚辭有些相像的眼睛閃著淚光,“不知道。”
大白扶額,不知是否該感嘆一句物似其主,轉頭看了眼仿佛在做噩夢的楚辭,眼神一凜。
“誰讓你把那些東西放給阿葉的?”
男子身體一僵,沒有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