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幾乎都是青樓常客，該見的早就見識過了，若不是新鮮面孔還有點新鮮感，估計沒幾個人看臺上。

不過，少年人除外。

“張兄，你看臺上這女子如何？”王公子看著認真看向臺上的友人，有些戲謔的道。

“這音律怕是才學沒幾天，根本入不得耳。”

張公子從鼻孔里嗤了一聲，頗有些不屑。

“那你為何看的如此認真？”王公子詫異。

“到底是新人，干凈，我想看看她身上有沒有值得本公子撒錢的地方。”張公子鼻孔朝天，一臉老子天下第一的表情，讓王公子忍不住笑了。

而在他們身后，姚媽媽已經站了好一會兒了，只見她瞇眼笑著走到了二位少年人身后，笑道：“公子們莫急，這好的姑娘還在后面呢！”

聽到這讓人印象深刻的聲音，張公子條件反射的縮了縮，皺著眉轉過頭來。

畢竟，這人剛剛給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媽媽，這好，能有多好？”王公子倒是一點不介意，好奇的打聽道。“可比得上貴樓的白雪姑娘？”

說道白雪，王公子的眼睛都亮了幾分，聲音微微拔高了些許。

“那就看公子你喜不喜歡她這類了。”姚媽媽捂著嘴笑，回答的頗為狡黠。

不過，意思是很明確了。

就是她認為較之白雪不會差，但是她又不好明說，這青樓的女子，哪個愿意平白無故的別人壓自己一頭？

所以，姚媽媽這個回答，算是中肯了。

得了答復，二位少年人的興致更加的高了，目光流連在高臺的兩側，想要找出來那個說不會比白雪姑娘差的女子在哪。

可是，一連上臺了六七個，哪怕是各有千秋，也沒能入得了他們的眼。

別人不說，王公子可是真真兒見過白雪姑娘本人的，那種風姿，就連他都難以忘懷！可是縱觀這上上下下六七個鶯鶯燕燕，硬是沒一個比得上白雪姑娘半分的。

若不是剛剛那媽媽說的信誓旦旦的樣子，他都以為是在騙自己了。

舞臺上，一位穿著甚少的青澀少女衣袂飄飛，挽了個花樣，結束了自己的舞蹈，紅著臉下來了。

隨著她的下場，頓時涌現了一批小廝，手忙腳亂的把屏風，桌子，香爐等等往臺上搬，不多時，一個女子閨房模樣就出來了。

這么大的動靜，一下子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一般來說，青樓的表演分為兩類。一類是切實有才華的女子展現自己的才藝，一類是混日子的女子上來露露臉。

但歸納起來，表演給恩客們看的不外乎是些吹拉彈唱之類的。

類似白雪那種有才華的女子，也只會在這個臺子上撫一把琴，唱一首歌，至于琴棋書畫之類的，只能找別的機會展現了。

因此，這個臺子之上，還是第一次被人給布置了一番。

“嘖，下個小娘子是要給咱們表演閨中秘術么？”有人高聲道。

“嗨！床還沒往上搬呢！床呢？”又有人起哄。

“寡聞少見，誰說只能在床上……”有個老儒生老神在上的說道，還啜飲了一口茶。

聽見這話，在場的大多數男人都露出了一個意會的眼神，發出陣陣低笑。

王公子也是笑了笑，眼神飄忽著找到了正在和人說話的姚媽媽。

只見姚媽媽腆著一臉笑，對著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說著什么。

從口型上來看，是：她來了。

她來了？是那個據說比之白雪姑娘不惶承讓的女子嗎？

王公子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瞪著舞臺的同時，不忘記捅了意興闌珊的友人一把，說道：“看著，美人要出來了。”

張公子無奈的笑了，亦是看著臺上。

這時，樂師已經默默地坐在了舞臺的兩側，準備就緒。

二樓雅間。

那位名為杜鵑的女子正依偎在一個恩客懷里，佯裝生氣，嘟著嘴道：“大人，奴家還不夠看么，一直盯著那些小丫頭，是不是不喜歡奴家了～”

那位非富即貴的男子哈哈一笑，順手就在她腰間掐了一把，吃了一下嘴，道：“你這小妖精，怕是醋壇子打翻了，我疼愛你還不夠，怎會不喜歡你？”

“那大人可不能看其他的女子了。”杜鵑滿臉潮紅，把頭埋進男人的頸部，嬌嗔道。

男人自是應是，不一會兒，小小的房間內就傳出了女子帶笑的喘息。

兩旁的隨從眼觀鼻鼻觀心，早已見慣了如此場面。

而緊臨著的另一個雅間之內，兩位嬌媚的女子相對而坐，眉眼之間分明有些不耐和不悅。

“我說杜鵑這小浪蹄子，遲早要死在男人肚皮上。”黃裳女子輕哼道。

坐她對面的白衣美人一下就笑了出來，道：“妹妹這句話倒真是有趣。”

“可不是么？隔著門都能聽見她亂叫。”黃裳女子又道。“不過這新來的該是有些門道，弄出這么大場面，哪怕是只猴子，也該讓客人們記著了。”

聞言，白衣女子笑容漸漸冷卻，面如冰霜，看向了舞臺，一雙眸子里滿是不屑。

花枝曼，銷金窟，溫柔夢，英雄骨。樓上樓下，滿是笑談之聲。

正在這時，大廳里的燭火同時被吹熄了，只剩下舞臺周圍還有著幾圈蠟燭，獨自搖曳。

舞臺的兩邊，燃著香爐，青煙裊裊，在此刻，格外有了一些風情。

氣氛，忽然安靜了。

正在客人們反應過來，準備責問之時，一陣笛聲響起，似悲似喜，似愁似怨，闖入了眾人的耳里。

此曲，名為十里平湖霜滿天，名字美，內里故事更美，只是一個照面，便入了在場諸位的耳。

如此，再蠢的人也知道剛剛的熄燈之舉，是花枝曼策劃好了的，便閉上了嘴，慶幸還好自己沒丟臉。

“十里平湖霜滿天，

寸寸青絲愁華年，

對月形單望相護，

只羨鴛鴦不羨仙。”

仿佛囈語般的輕喃，帶著深情與些許愁緒，自屏風之后響起。

如夢似幻，脆弱迷離，讓人不禁想要知曉，屏風之后是怎樣一個嬌弱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