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希望自己最終可以超越一切？”
“黑夜終將逝去，光明遲早會來臨，而經歷黑暗的人會格外優秀，最終站在高山之巔，超越一切，成為世界的最高點。”
楚清揚側頭看著姚辰邈。
這個時候的姚辰邈，和其他任何時候都不一樣。不是平常的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也不是暴躁的會燃燒一切的樣子，也不是難過的弱小的讓人不由自主地想去憐惜的樣子。
而是一種散發著斗志的，陽剛的，積極的樣子，渾身散發著一種不一樣的氣息。
“你看干什么？”姚辰邈對上清揚的眼神，意外地有點害羞。
“你今天和平時都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不是冰山，也不是火山。”
“冰山火山？”
“沒有人告訴你你平時就像是冷冰冰的冰山，發火的時候就像是爆發的火山嗎？”
“有，”姚辰邈想了想，認真回答：“你。”
楚清揚翻了個白眼。
姚辰邈又想了一下，繼續說：“那現在這樣呢？”
楚清揚沉思一秒后鄭重地回答：“現在，像陽光。不冷，溫暖，積極，但是又不會灼傷人。”
“那你喜歡什么樣子？”
猝不及防的問題，問的楚清揚臉上一紅：“我喜歡什么樣子和你好像也沒什么關系吧。”
“當然有關系啊，你喜歡什么樣子，我就努力變成什么樣子。”
“為什么我喜歡什么樣子你就要變成什么樣子？”
“因為……我相信你的審美啊，你喜歡的樣子，應該就是大多數人喜歡的樣子吧。”
“嗯，當然是現在這個樣子呀。”楚清揚回答之后覺得臉上燒的厲害。她不由得慶幸現在是晚上，姚辰邈看不清自己的臉，不然可真的是太難為情了。
“你就這么有信心？”
“我對你當然有信心，但是對我自己可就不是那么有信心了。”
“這話怎么說？”清揚奇怪地問。
“你知道，一個人想改變自己的性格和行事作風是很難的，對我來說尤其是這樣，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花多久才會變成你喜歡的樣子。”
“為什么對你來說格外地難呢？”
“嗯，很多原因吧，你知道，我的成長環境，我長期形成的一些觀念，我周遭的人和事……改變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實現的。”
姚辰邈低下頭，想了想，還是決定隱瞞一些真相。他在心里安慰自己，這不是欺騙，因為等他徹頭徹尾變成清揚喜歡、期待的樣子之后，現在的這些，就都會隨著時間一點一點消逝，不會留下絲毫痕跡。
“嗯，我明白。”
“清揚。”姚辰邈突然站起來，站到了清揚的面前，鄭重地說：“這會花很久很久，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你愿意子啊這痛苦而漫長的改變過程中，陪著我嗎？”
楚清揚抬頭，看著姚辰邈，他的眼睛里仿佛真的有星辰在閃爍。
“僅僅是作為朋友。”看著清揚，姚辰邈補上了這么一句。
楚清揚鄭重地伸出一只手，姚辰邈拉著她的手，她站起來，往前走了一步，面對著姚辰邈，一字一字，吐字清晰地說：“我愿意。”
姚辰邈嘴角慢慢往上咧，形成了一個久違的笑容。
這么久了，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發自內心地露出笑容。
他越想越開心，甚至笑出了聲。
笑聲是會傳染的，楚清揚也不由得笑了。
兩個人歡快的笑聲越來越大。站在遠處遙遙看過來的一對夫婦也笑了。
他們是姚辰邈的父母。
羅婉君臉上還掛著一滴晶瑩的淚珠。姚辰邈的父親伸手逝去這滴淚，看著羅婉君：“羅羅，你看，邈邈笑了。”
“是，邈邈笑了。”
“我們的終于做了一件正確的事。”
“你說，這會讓一切回歸正軌嗎？”
姚辰邈的父親緊緊抱著羅婉君，拍著她的后背：“會的，一定會的。”
他們發自內心地相信，一切都會好的，一切都會回歸正軌，陽光終究會驅散他們生活中的陰霾，最終給他們一片燦爛與芬芳。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聲，姚辰邈低頭看著面前這個女孩。她笑起來的時候，彎彎的眼睛仿佛有一種魔力，可以讓他也放下心頭的不快。
他的眼神再次讓楚清揚臉紅了。
“哎你老看我干嗎？我才問了一個問題呢。”
她又坐回了原來的位置，姚辰邈也跟著坐了下去：“你還想問什么？”
“嗯，我的第二個問題，想接著上次的繼續問。”
“你說。”
“你為什么喜歡《人間失格》？”
“因為書里有的語句很觸動人心。”
楚清揚托著下巴看著姚辰邈。
“‘回首前塵，盡是可恥的過往。’”
“‘對人類，我始終心懷空間，膽戰心驚，而對自己身為人類一員而言，我更是毫無自信。我總是將自己的煩惱埋藏心中，一味掩飾我的憂郁和敏感，偽裝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樂天模樣，逐漸將自己塑造成一個搞笑的怪人。’”
“‘我知道結果一定有所偏頗，但我相信向人訴苦終究是白費力氣，窮只能選擇隱忍，不說真話，繼續搞笑。’”
坐在路緣石上的男孩抬頭看著深邃的夜空，一句一句重復著《人間失格》中的語句。身邊的女孩一直看著他，靜靜地看著他。
“所以我喜歡這本書。”沉默很久后，姚辰邈說了這樣一句話，便想終結掉這個話題。
楚清揚明白他的意思，跟著說：“我覺得你一定是個有故事的人。但是既然你現在不想說，那沒關系的，誰還沒個不愉快的經歷呢，是吧？”
她努力讓自己的語調顯得歡快一點：“那我接著問。你喜歡別人怎么叫你？”
姚辰邈整理好情緒，說：“別人……似乎都是叫我姚辰邈吧。當然，長輩們會叫我的小名，邈邈。”
“那我也和大家一樣，叫你姚辰邈吧。”
“不好。”姚辰邈皺眉。
“你不會想讓我叫你邈邈吧？這不合適啊，那是長輩對你的稱呼。”
“誰說要你叫我邈邈啦？”“邈邈”兩個字從清揚的嘴里說出來，讓姚辰邈臉上又是一紅。
“那你想讓我怎么叫你？姚姚？辰辰？”清揚假裝打了個寒顫。
“辰邈。辰邈怎么樣？”
“可以呀。”
“那你現在叫一下我聽聽嘛。”
“這怎么還撒上嬌了？”清揚有點哭笑不得。
“清揚，叫一下嘛，好久都沒人這么叫我了。”
“好好好，辰邈，辰邈，可以了？”
姚辰邈又不由自主地咧開了嘴笑了起來。
“辰邈”，很久都沒有人這么叫他了，除了偶爾會聽到這么一兩次之外，其他人沒有什么特殊情況都對他直呼其名，禮貌，但是也冷淡，疏遠。“辰邈”兩個字從清揚的嘴里說出來，讓他更是有一種難以言說的舒服。
仿佛他又回到了那段最開心的、最無憂無慮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