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揚握著手機，等了一晚上，還是沒有等到姚辰邈的信息。

半夜里她醒了好幾次，每次醒來都會下意識地去看一眼手里握的手機，每一次都是顯而易見的失望。

第二天一早，她頂著一對黑眼圈去上課，前后座位和左邊座位都是空的，右邊也是空蕩蕩的走廊，讓她覺得莫名地孤獨。

如果張鑫鑫還在，她可能會看著自己的黑眼圈一驚一乍地問自己昨晚干什么去了吧？如果吳曦還是當年的吳曦，那么她可能會帶著溫婉的微笑拉著自己的手，告訴自己，用什么樣的辦法可以去掉黑眼圈吧？如果是姚辰邈在的話，自己可能可以安安心心地在有人望風的情況下睡一會兒吧？

可惜的是，他們都不在。

周圍的同學走過，看見自己坐在座位上，也會打個招呼，但是楚清揚恍惚間卻覺得，自己其實人緣也沒那么好。

早自習結束的時候，她被周老師叫了出去，原來是讓她這幾天幫姚辰邈把筆記記好。她張了張嘴，本來想問問姚辰邈到底要多長時間才會回來，但是話到嘴邊又被她咽了回去，沉默地點了點頭便答應了。

午飯的時候，她一個人端著餐盤坐在四個人的桌子上，周圍幾個座椅全是空空的。大家三五成群地走過來，笑著說“清揚中午好”“清揚你運氣真好，都打到魚香肉絲了”，但是沒有人坐在她的對面和自己一起吃午飯。

她第一次體會到自己是如此地孤獨。

“楚姐好！”李麒和關濤的聲音響起，把楚清揚從自己的世界里面拽了出來。她本來以為兩個人會坐下來陪自己一起吃，但是他們也只是打了聲招呼就走了。她能聽見他們在自己身后不遠的地方議論，自己最近為什么這么萎靡不振，但是他們也是指在嘴上問問而已吧，如果是真的關心自己，那應該來問自己啊。

楚清揚笑了一下，繼續往自己的嘴里扒飯。

冉旭彬有那么一瞬間想和清揚一起吃午飯，但是當他走到楚清揚身邊，看見她眼神空洞地往自己嘴里塞飯的時候，便不由自主地改變了想法。他也沒有一個明確的身份來陪她。如果他這樣做了，或許反而會給她帶來困擾。

這樣一想，冉旭彬也默默地坐到了別的桌子上吃飯。

老師們倒也沒有誰察覺出楚清揚的異樣。相反，他們倒覺得舒心。畢竟，課堂上少了幾個經常翹課，經常說話，經常不交作業，但是自己又沒有理由收拾的學生，自己也過得開心，不是嗎？

唯一能讓楚清揚還有一點楚清揚樣子的，或許就是她頭上的“班長”頭銜了吧？她每天正常檢查者班級的衛生，處理糾紛，制止來班上鬧事的同學，讓她隱隱約約覺得自己好像還有那么一點用處。

這樣的日子過去了一天、兩天……

一直到了第一次月考。

楚清揚上次的考試沒有成績，在按照成績排考場的六中，理所應當地被安排到了最后一考場最后一個座位。

看著試卷上的題目的一瞬間，她大腦里掌管知識的那一部分似乎癱瘓了。

映入眼簾的明明是數學題，但是她看到的卻是吳曦的臉。

吳曦還是那樣溫婉地笑著，但是楚清揚揉揉眼睛再看，她的臉就一轉變成了冷笑。

再眨眨眼，好像出現的是張鑫鑫?！扒鍝P，你想什么呢，還不趕緊考試？”

張鑫鑫的聲音響起，楚清揚甩甩頭發，想迫使自己集中一下注意力，可是抬起頭的時候，又把前面的那個男生看成了奮筆疾書的姚辰邈。姚辰邈轉頭對自己笑了一下，好像是在提醒自己要認真答題。

“冷靜楚清揚，姚辰邈沒有來考試，你也不在他的那個考場。”楚清揚在心里默默對自己說。

她深呼吸一口氣，拿起筆開始驗算，但是怎么也算不出來。看看題目，這只不過是數學試卷的第三道選擇題啊，按照常理，這個位置的題目對自己應該是沒有任何難度的，平時看一眼就能差不多判斷出答案，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手開始不受自己控制地顫抖。

“冷靜，冷靜?！彼捶磸蛷透嬖V自己，可是吳曦那揮之不去的樣子又冒了出來：“看，我說什么來著，你其實什么都不會，就是作弊抄來的?！?/p>

“我沒有！”楚清揚的嘴唇蠕動著，在大腦里和吳曦坐著辯論。

“你沒有？你現在還想說什么？你沒必要作弊也能考得好？那連第三道選擇題都不會做的楚清揚，證明給我看??！”

楚清揚覺得自己現在頭痛欲裂。

她跳過了第三題，但是第五題又碰到了障礙。她根本想不起來了。什么也想不起來。冷汗順著自己的臉往下滴，氤開了草稿紙上的筆記。

她把試卷翻得“咔咔”響，想找到一道自己會做的題目，但是就是找不到。

她越來越慌，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伸進了褲兜。

這個動作讓她一瞬間格外厭惡自己。自己是在做什么？手握成拳，是想從褲兜里拿出什么嗎？她趕緊把手拿出來，攤開，手心里除了汗液什么都沒有，這才松了口氣。但是自己為什么會這么做？難道自己潛意識里就是這樣一個人人厭惡的作弊者嗎？

人人厭惡？

她好像又坐在了喧鬧的食堂中，周圍的人們都是三五成群有說有笑，但是只有她坐在正中間，一個人坐著一張桌子，所有人路過她的時候都把她當做空氣。仿佛有一道屏障把自己和世界隔離開了。

她閉上眼睛，想告訴自己一定要穩住，卻聽見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

恍惚間，仿佛那個鈴聲是被施了法術一樣，抽走了自己的全部力量。

楚清揚睜開眼睛，坐在座位上，愣愣地看著自己沒有寫幾個字的答題卡和草稿紙被老師收走，久久不能緩過神來。

后面的考試也比這場好不到哪里去。

所有考試結束的一瞬間，楚清揚清楚地知道，自己完了。

果然，成績單剛出來，自己就被周老師叫到了辦公室。

他指著成績單問楚清揚：“這次考試怎么回事？怎么解釋這次的失利？”

楚清揚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