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寧不過剛出了自已院里的門,頭腦暈漲的感覺好了些,本想循著記憶左轉的,然而迎面卻撞上了一人。
她扶著自己的腦袋好些會兒才泛過神來,對面那人已是噼里啪啦的說了好些話了,前面的她都沒太聽清楚,然意思倒是曉得了。
面前站的這人,是阻擋自己去看病就醫的。
宛寧又努力的盯著那人看了一會兒,也不禁然笑了,面前不是旁人,正是不久前她剛醒來便與之結下梁子的史婆子。
那史婆子兩手插腰,惡狠狠的看著她道:“七小姐病了便該好好在屋里待著,別將病氣兒給傳了開來,如老奴這些粗糙之人倒是能承受得住,然府里公子小姐們被你給過了病氣,屆時你的罪過才大了。”
她身形寬厚,又直愣愣的擋在宛寧的面前,很是蠻橫。
小喜氣的要上前找史婆子理論,卻被史婆子粗魯的給推后去。
宛寧扶住了小喜快要倒的身體,又借著小喜的力靠近了史婆子,有氣無力道:“你這究竟是奉了母親的命令,還是自己上趕著要立功呢?”
“呵~我前兒個去母親屋里時,可并沒有見到史婆子,還以為你早便被母親厭了呢。”
“不過想來也快了吧,這才想著作踐我來,好去母親那里求個功勞,可你就不怕——不怕猜錯了母親的心思?母親厭我是不假,母親想要給我個教訓也不假,可母親這教訓總歸是有度的。”
史婆子心虛,又思忖著長公主的心思,這會兒已是有些躊躇了。
宛寧的身子越發的搖搖欲墜,多虧了小喜在后面支撐著,蒼白無力的面孔上悠然綻放出一抹空谷幽蘭般的笑來,“在母親心里,我這人雖令人討厭,可她偏生還就要讓我好生生的活著,這些你是不知道吧。”
“我若是真出了事,母親頭一個便是找的你,便不說母親自己心里怨你,就說我好歹也是這府里的主子,好端端的突然沒了,總是要有個擔事兒的,除了一馬當先的母親身邊的一條狗的你,還能有更好的人選嗎?呵呵,蠢貨!”
史婆子被說的雖然沒了底氣,可見到宛寧如今這般弱,到底是欺軟怕弱的本性在作怪,陰陽怪氣的笑了,“七小姐的命大著呢,當初落了水都還能好好的,如今倒是危言聳聽的嚇唬老奴。”
宛寧氣結,推開小喜道:“板磚呢?”
小喜錯愕不及,便看著宛寧搖晃的身子彎下腰去,將就近的磚頭塊兒拾起來,又在史婆子同樣驚愕的眼神下,明晃晃的將磚頭給舉起,然后毫不猶豫的便拍到了史婆子的腦門上,宛寧也連連后退。
小喜連忙將宛寧給扶著,也顧不得額頭流血的史婆子的情形,忙向著胡太醫那邊走去。
然沒走兩步,便聽到史婆子殺豬般的驚叫聲。
小喜的身子猛的顫了顫,連忙加速了步子。
至宛寧到了胡太醫那處的時候,胡太醫正是欲關門的時候。
胡府醫到底是從宮里出來的,場面話是說得極好聽的,他裝作被宛寧的模樣被嚇到的樣子,又為難說:“按理到了這個點的時候,我這兒便該是謝客的了,況今兒個有病的主子格外多了些,我已是精疲力竭了些,再是沒有精力,若不然七小姐改日再來?”
宛寧眼皮子重重的一掀,愣生生的盯著胡府醫,直將胡府醫給低下了頭去。
那看似瘦弱的女子愣是直直的往前走去,胡府醫竟也隨著她的步子往后退去,愣是讓宛寧給走了進去。
胡府醫內心懊惱,他怎么就一失神,便讓七小姐給進去了?
然進去的宛寧身子雖重,腦中卻是清醒的,她并未多言,只是說了一句話而已。
她同胡府醫道:“若是府醫想明兒個都傳出你不顧醫德,草菅人命的話來,該如何做你曉得。”
她靠在太師椅背上,無力的喘了喘氣,反正在就醫之前她是不打算離開了。
若是她命不好,當真死在了這屋里,胡府醫想來是有百張嘴也說不清了。
當然依她想,胡府醫該是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再若者,她性命無憂,病入膏肓,便大不了趁著明兒個人多時將事情給鬧大,這樣一來,胡府醫在姬伯侯府里,也是待不下去了。
長公主的命令是一回事,可落到實際上又是另一回事。
更何況長公主的命令也只是在暗處說的,明面上是不能說出去的。
這道理她懂,從宮里出來的胡府醫也懂。
胡府醫沒想太久,便認命般的將醫藥箱給端了來,給宛寧就診。
被施了幾針,又開了劑方子,拿了些藥,宛寧才站起身來,準備離去。
只離去之前,還同胡府醫說道:“治病之人當以救死扶傷為使命,胡府醫可謂是不辱使命了,趕明兒個我定是要在母親面前夸一夸府醫的,好讓公主嘉獎府醫。”
這前半句諷刺,后半句明晃晃的威脅,讓胡府醫的老心臟差點給蹦出來。
可到底事情也做了,胡府醫只好心有惴惴的將這尊大佛給送走。
宛寧出來時,已是夜明星稀之時,本想著快快回去,可轉到三角門的時候,卻見有好幾個仆人匆匆過去,那方向卻正是長公主處。
不多時,又有一頂四人抬的轎子來,婦人蔥白細手伸到轎沿上,觀之多為養尊處優之輩。
既是女眷,又是在深夜,來往之人想來應是同姬伯侯府關系匪淺之人。
不過這偌大府邸,從來都是沒有秘密的,這婦人是誰,想來明日便會知道。
她轉身離去的時候,突兀的想起了一件事兒,那便是好像就是五月多份的時候,府里是有一件喜事要發生的。
只是宛寧卻沒有精力再去想是誰了。
回去門口的時候,只見得原先宛寧用來砸向史婆子的那塊磚頭已經不見,而史婆子本應該落下的血跡也沒有分毫。
小喜難免擔心,不過宛寧卻是心大極了徑直回去。
她一個帶病的人,能有多大的力氣,頂多就是將人砸的一時半會分不清東南西北罷了,況她還覺得自己下手輕了。
宛寧服下藥過后便休憩了。
只是在另一邊長公主那里,卻是整夜的沒有休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