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煙的心怦怦直跳,對方人多勢眾,她顯然有些膽怯,清了清嗓子,故作鎮(zhèn)靜道:“要是打出了二級傷殘,你們不也得賠償損失嗎?消消氣就算了吧。我聽你們剛才的意思,是她搶了你們的客戶,我覺得吧,客戶還可以再挖掘,但是打傷打殘了,就攤上大事了。”
高個女孩嗤笑一聲,“原來是相當(dāng)和事老啊,”遂轉(zhuǎn)頭看向了地上的哥特風(fēng)女孩,“菡萏,今兒算你走運,以后在尊仕尚的姐妹面前收斂點,別那么囂張,否則下次就不是打你兩下就能解決的事情了。別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連娉婷你都敢不放在眼里,殊不知底下多少姐妹對你心懷不滿了。”
“呵呵呵,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啊,都是出來混食的,誰比誰高貴?娉婷怎么了,就是她的主子南宥凌來了,我也不怕。”菡萏嘴上強硬,試圖從地上爬起,但是酒勁和渾身的疼痛阻斷了她的動作。
“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咱們走著瞧,你早晚大禍臨頭。”
撇下這么一句,幾個女孩便散開了,天橋上只剩下林慕煙和菡萏。
林慕煙將化妝盒放下,將菡萏攙扶起來,借著微弱的燈光,菡萏將她凌亂的爆炸頭捋了捋,露出魅麗的小臉,一抹紅唇顯得她有著超越年齡的成熟。
菡萏眨著大眼睛,眉頭微皺,語氣中包含著不肯定,“林慕煙?”
慕煙一驚,看著眼前這個將她的名字脫開而出的年輕女孩,試圖辨識她畫著煙熏妝的五官。
“不用認了,是我,高玥。遠尚高中拜托你替跑三千米,后來還和你一起跳肚皮舞的高玥,想起來了嗎?”
林慕煙驚愕地看著高玥一臉淡漠的表情,顯然兩人都沒有老同學(xué)重逢的驚喜,只淡淡道:“是,五千米吧......”
還沒得到高玥的回應(yīng),她已經(jīng)整個人趴倒在林慕煙的身上,于是,林慕煙一邊拎著幾斤重的盒子,一邊托著幾十斤重的高玥,費力地套出了高玥含含糊糊吐出的“百香公寓”幾個字,搭上了趕赴公寓的汽車。
將高玥扔在了床上,扒掉了她的黑色風(fēng)衣,林慕煙這才得閑環(huán)視了這個兩室一廳一廚一衛(wèi)的房子,裝修的豪華級別可以用奢侈來形容,特別是陽臺上那個青紗帳里的席夢思床墊做成的秋千床,讓人看一眼就想躺上面晃半天不肯下來。
高考前就聽說高玥的父母下馬了,聽說一個和爸爸一樣入了獄,另一個逃到了國外不敢回來,只剩下高玥一個人留在國內(nèi)討生活。
不過,這公寓身處青城市頂級金貴的地段,一般人是不會租住到這里的。尤其是高玥現(xiàn)在的生活狀況還處于跟人“搶客戶”的階段,不至于大富大貴,自然是買不起這么貴的房子。但若是高玥的父母早年買的,也該充公了,怎么會到她手里呢?
慕煙自行想了這許多,看著床上熟睡的高玥,替她掖好了被角,便打算離開了。誰知前腳還沒邁出一步,高玥突然詐尸似的從床上滾下來,往垃圾桶里吐出許多穢物,擦了擦嘴又躺在地板上睡去了。
“唉。”
林慕煙嘆了口氣,果然醉酒的樣子都和瑩姐如出一轍,遂打濕了毛巾,將她的臉卸了妝,把她重新拽回了被窩里。
做完這些事,林慕煙抬頭看墻上的掛鐘,已經(jīng)凌晨三點半了,再過會兒,天就亮了。
林慕煙便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湊合著瞇了會兒,直到高玥睡醒了將她叫醒。
“你送我回來的啊。”高玥撓了撓凌亂的爆炸頭道。
林慕煙瞇著疲憊的睡眼,無力點了點頭。一翻身,又睡著了。
很久沒睡那么沉了,等林慕煙清醒過來,高玥已經(jīng)不在公寓內(nèi)了,餐桌上留了她的號碼和微信號,讓林慕煙聯(lián)系她。
林慕煙抬起腕表看了下時間,驚呼一聲,匆忙收拾了下趕緊朝劇組趕去。慌慌張張地趕到拍攝現(xiàn)場,因為遲到,剛進場就迎接了來自造型組負責(zé)人的一記大白眼,慕煙一整天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生怕被負責(zé)人臭罵一頓。忙活到了晚上收工,果然被負責(zé)人叫了過去,告訴她,她被辭退了!
林慕煙沒想到,因為自己一個小失誤,竟然丟了工作,聯(lián)系到外包公司,管事的卻告訴她,現(xiàn)在沒有空閑的組需要人手,讓她靜候佳音......
慕煙所在的這家公司是這樣發(fā)薪酬的,三千無責(zé)任底薪加多勞多得,現(xiàn)在手上沒活兒,她就只能領(lǐng)底薪,只拿底薪就意味著,她將要餓死在青城這座高消費的城市,更別提存錢救父了!
什么叫屋漏偏逢連夜雨,林慕煙回到外包公司之前提供的宿舍,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東西被房管大媽扔了出來,林慕煙大驚,上前理論,“阿姨,您這是做什么?”
大媽用力鎖上宿舍門,冷漠道:“怨不得我,你們公司沒續(xù)交租住費,你們只能自己找地方住了。”
林慕煙拎著凌亂的行李,抬頭望著這座不夜城,在這臥虎藏龍的一線城市,她居然舉目無親,流離失所。
沒辦法,只能回自己郊外的“兇宅”了,那個她三年都沒有勇氣回去的家。
只有她一個人的家。
門鎖有些生銹了,慕煙努力轉(zhuǎn)動著生銹的鑰匙,試了幾下才將房門打開,一股濃重的霉味撲面而來,慕煙打開手電筒,黑漆漆的客廳被一縷光芒點亮,看著這熟悉又陌生的家,她的心中泛起說不出的滋味。
扔下所有東西,從柜子里拿出兩床潮濕的棉被,將就著睡了一晚。第二天,天才微亮,林慕煙打開窗戶,初春的冷風(fēng)侵襲著她單薄的身子,她打了個哆嗦,看到窗外下起了綿綿的春雪。
和那個人的初雪之吻的記憶瞬間侵占了林慕煙的腦海,讓她的心又冷了幾分。
林慕煙光著腳下了床,慢慢走進陽臺,看到四年前她移植到大花壇的那株月季花已經(jīng)長成了高大葳蕤的樣子,這幾年風(fēng)吹雨打無人問津,粗壯的枝丫上布滿肥綠的葉子,兩朵開殘了的紅花迎風(fēng)飄蕩,幾只待開的花苞不甘落后地競相成長,完全不像遭受冬天摧殘過的樣子。